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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相公子倒是無害溫柔,顯得辛桃馥更像一個惡毒小人了。
辛桃馥卻問:「那殷先生怎麼說?」
司延夏便道:「他當時沒說什麼,只是問我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辛桃馥問:「那你怎麼說?」
司延夏說:「我能怎麼說?我只能說我不知道。」
這倒是符合司延夏素日作風。
辛桃馥別無話說,將電話掛了。
待到日暮,紫藤雅苑才迎回了殷先生。
殷先生回來得不晚,和平日一樣踏在飯點回來,進屋的時候神色如常。全屋上下都沒看出任何不對。
辛桃馥也感意外,按照殷先生的作風,辛桃馥以為自己會像在X城那次一樣,被晾起來冷待。
按照他的理解,殷先生是不會把話說開的,也不會直接對辛桃馥說什麼教訓的話。殷先生是一個講究體面的人,辛桃馥這次的舉動正好踏在「可與不可」之間,殷先生要是將他重罰,有失體面,要是當無事發生,也有失體面。所以,殷先生應當會把人晾起來,讓辛桃馥自己知錯、低頭。
辛桃馥這回是打定主意不知錯、不低頭,耗掉殷先生的耐心。等時間差不多,辛桃馥再去鬧一鬧,吵一吵,讓相公子沒臉,間接導致殷先生無臉,這樣,他和殷先生的關係便會降到冰點。正巧,時間也差不多到他去和平州讀書了。他便可飛去和平州,慢慢和殷先生冷了、斷了,沒事了。
可現在殷先生不按常理出牌,竟沒事人似的回來吃飯,辛桃馥心裡覺得古怪,但表面上佯裝不覺,仍如常在餐桌旁坐下。
傭人上菜後,便退了出去,讓餐廳只剩下二人。
殷先生一邊吃著飯,一邊笑道:「等吃了飯,我們去探探相宜希的病?」
相宜希是相公子的全名,辛桃馥還是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以至於辛桃馥反應了幾秒,才明白過來,只說:「他什麼病?」
殷先生說:「他什麼病,你還不知道麼?」
若是正路說,辛桃馥該軟和些。但現在辛桃馥是要走歧途的,自然就硬氣起來,冷笑一聲,說:「他是什麼病?我又不是醫生,怎麼知道?」
殷先生嘆了口氣,說:「我叫你安靜呆過這陣子,你怎麼不聽?你就當他不存在不行麼?」
辛桃馥原計劃就是要表現自己恃寵生嬌,就是要表現不忿不甘,而現在麼,辛桃馥倒是有幾分真心實意的不忿不甘,也不是演出來的。他便發揮著真感情,氣極反笑:「現在是我當他不存在就行了麼?你怎麼不叫他當我不存在呢?我人微言輕,就是一隻螞蟻。他高興就能叫人扒我衣服、搞我公司,我惹一身騷,險些遭大罪,他自己可一點兒事沒有,還能保持風度。」
殷先生沒想到辛桃馥竟提起這兩樁故事來,便說:「原來你因這事記恨他,怎麼不與我說?」
辛桃馥笑:「我說了又怎樣?你能叫君小少脫衣服賠罪,難道能叫相公子脫衣服賠罪?」
殷先生只說:「這就是你想要的?」
辛桃馥被問得一啞,嘴唇一撇,轉了話題,道:「先生叫我安靜待一陣子,是怎麼安靜呢?我不過是多和他說了兩句話,就成了我不安靜了?他這個『相公子』是真金白銀的『公子』,我這個『辛少爺』不過是子虛烏有的『少爺』。他總是比我高貴一些的,要弄死我,千百個方法。從來只有求他當我不存在的,哪裡有我當他不存在的可行性?」
辛桃馥說得倒是氣火直冒,已不是表演,倒是句句真心。
殷先生聽了他的話,又不言語,默默給他倒了一杯茶,半晌才說:「你到底是在不滿意他,還是不滿意我?」
辛桃馥又被問得啞住了,幾秒後才低聲說:「我哪裡敢不滿意先生呢?」
殷先生那雙溫柔的眼睛又變得如從前鋒利,仿佛一把刀似的割破辛桃馥的表皮。他問:「那你鬧這一場,是為了什麼?」
辛桃馥仿佛被揭掉了衣衫般,情緒被迫赤裸,竟生了種莫名的羞。
他臉一下紅了:「我……我為了什麼?」
殷先生把手交疊在膝上,自然地擺出一種仿佛商務談判的架勢,聲音溫和而不失力量:「你是不是想走?」
辛桃馥一下駭住了。
他驚駭於殷先生的敏銳。
是不是因為這陣子他和殷先生的相處過於順遂了,無論他要從殷先生這兒得到什麼,都無比順暢,使他過於飄飄然,自認為掌控了殷先生的所有心理,才不提防——在他變得越來越了解殷先生的同時,殷先生也越來越了解他。
如同照鏡。
辛桃馥繃得緊緊的,好像被吊起的螞蚱。
殷先生道:「如果你想結束,為什麼不直接和我說?」
辛桃馥望著殷先生那雙沉靜的眼睛,心下倒是一陣複雜。這個殷先生,使他既喜歡又討厭、既提防又信賴。他沉沉嘆了口氣,身上似泄了氣般,半晌才說:「可能是我自作多情,總覺得先生不會輕易放手。」
第51章 先生,再見
殷先生用一種極為微妙的眼光看著辛桃馥,淡淡說:「先把飯吃完。」
辛桃馥被殷先生這不輕不重的一句卸了全身的力。
他苦笑一下,低頭吃飯。
辛桃馥滿腹心事,吃得也不多,殷先生同樣沒進食多少,二人都只算是攝入了一點兒熱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