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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臥室後,辛桃馥覺得還挺意外的,客臥看起來和客廳的風格不太一樣,並非那種純然的極簡風,倒是有了幾分溫馨感,風格上倒有點兒像辛桃馥以前在和平州的房子。
房間是套房,不但有衛浴還有minibar,加上那整理得一絲不苟的床鋪,看起來還有點兒酒店的感覺。
辛桃馥把行李放好,去洗了個澡,隨即把自己扔在床上,這床褥也是軟硬適中,正好是辛桃馥喜歡的程度。一切剛剛好,他把燈一關就睡了過去。
大半夜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
辛桃馥迷迷糊糊地抓起電話,眼睛也沒有睜開,應了一聲:「你好?」
那邊傳來了呼吸的聲音,像是有晚風隔著電波傳來。
辛桃馥忽而想到了什麼,睜開眼,拿開手機看,來電顯示是「殷叔夜」。
辛桃馥心裡一陣亂七八糟的情緒,但還是起床氣居多,便語氣不善地說:「你不是吧?大半夜給我無聲電話,我可以告你騷擾。」
「對不起。」殷叔夜的聲音還是舊日那樣,被電波又添一層沙啞,顯得更具質感,因這聲音太好聽,辛桃馥還有些生不起氣來了。殷叔夜頓了頓,才說:「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打錯了。」
語氣里透著一股尷尬。
要說,能讓殷叔夜尷尬也是挺難得的一件事。
「……」辛桃馥也默了半秒鐘,大約是餘氣未消,便帶著幾分冷誚,說,「你猜我信不信?」
殷叔夜說:「我猜你信。」
辛桃馥:……媽的,還真叫這個死男人猜中了。
辛桃馥還真的信了。
如果殷叔夜真要給自己打電話搞這種無聊情節,之前大把機會,也不會拖到現在才幹這個。按著他對殷叔夜的了解,殷叔夜也是斷斷干不出這種事來的。
不然你看他發條信息都那麼含蓄得叫人蛋疼!哪能大半夜打無聲電話呢?
這可不是殷叔夜的風格。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殷叔夜真的打錯了。
因為打錯了,所以接通的時候,聽到辛桃馥的聲音,殷叔夜自己也吃了一驚,才會沒說話,只有驟然加重的呼吸聲。
「你是真打錯了?」辛桃馥問。
殷叔夜說:「真打錯了。」
這語氣還是半尷不尬的。
辛桃馥開始想像電話那頭殷叔夜的表情,但殷叔夜尷尬的樣子真的太難描畫了。辛桃馥自己在這兒費勁兒想半天也想不出來,反而把自己給逗樂了,「噗」的一聲笑出來:「這也能打錯啊?」
殷叔夜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輸入了你的號。」
辛桃馥聽到「輸入」二字,心裡一沉:啊,所以殷叔夜是把我的號碼給記下來了?
殷叔夜又道:「可能是因為想你了。」
辛桃馥的心突了一下,嘴上卻哼道:「你知道我不吃這一套。」
「我就是說說我自己的想法,沒讓你吃什麼的意思。」殷叔夜答。
這通電話一攪,辛桃馥睡意全無。
他仰躺在床上,一手摁開了床頭的檯燈,看著一束光打向天花板,投出長長的燈影來。像他從前在紫藤雅苑裡等待殷叔夜的無數個夜晚。
許是夜晚容易惹人多思,辛桃馥的心緒漸漸輕盈,隨風不知飛去哪裡。
殷叔夜也許是無話可說卻又不願主動結束通話,便說:「可能因為今天的風向風力都很合適,我在淺金洲高爾夫球場一桿進洞。可惜你不在。」
辛桃馥聽著這話,挑了挑眉毛:「這不是你今天發過給我了嗎?」
「是的。」殷叔夜說,「怕你沒看見。」
「我看見了。」辛桃馥頓了頓,說,「你倒是記性不錯,還能把信息一字不差地背出來。」
殷叔夜原想回答:你的記性也不錯,還能知道我把信息一字不差地背出來了。
但這機靈話到了嘴邊,又被殷叔夜噎了回去。
他現在竟怕開罪辛桃馥,怕這一言不合,辛桃馥便斷然掛了電話。
這種字字句句都要斟酌著討好一個人的感覺,對於殷叔夜而言陌生又難以想像。但若對方是辛桃馥,好像又變得可以接受,又理所當然。
殷叔夜便緩緩說:「因為斟酌著修改了好幾回,所以印象深刻。」
辛桃馥原想回他:那你一年前那句「恭喜」是不是也斟酌著修改了好幾回呀?
可是,話到嘴邊,又被辛桃馥噎了回去。
辛桃馥覺得自己要是提起這件事,就顯得自己好像很在意殷叔夜發來的信息似的。
辛桃馥便道:「竟然是修改許多回的?看來先生的文案水平堪憂。」
「確實。」殷叔夜道,「我原本要寫的亂七八糟,刪刪減減,不成樣子。」
辛桃馥說:「你這條信息我看著也是沒頭沒尾的。我對高爾夫球沒什麼興趣。」
殷叔夜道:「是,我想也是。」
辛桃馥又靜下去了,看著天花板微動的燈影,忽覺意興闌珊,準備把電話掛掉。
那邊殷叔夜卻好像敏銳地察覺到什麼,匆忙開口說:「我原本想說的不過三個字。」
「什麼?」辛桃馥下意識地問。
殷叔夜說:「想見你。」
辛桃馥突然覺得好笑,只道:「可我不想。」
這話說出口,猶如利刃出鞘,必有損傷。辛桃馥竟覺得無比痛快,甚至想跳到殷叔夜面前,看看殷叔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