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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主人要是花心想多養寵物,便不會管這些寵物之間是否天敵相剋、是否性情不容、是否互相過敏。主人只會想像所有寵物互相貼貼、其樂融融的美好畫面。
辛桃馥曾聽說過一個寵物學校的案例,說是主人將自家的寵物貓送到寵物行為矯正師面前,抱怨說寵物貓時常攻擊自己家的寵物狗。
矯正師親自到主人家裡認真觀察,發現事實可能並不是主人想像的那個樣子的。
寵物貓是這個家的「原住民」,寵物狗是後來的「入侵者」。更重要的是,寵物狗的體型非常龐大,看起來熱情的動作對於寵物貓而言充滿攻擊性。
主人看到的是,寵物狗甩著尾巴去找寵物貓玩,卻被寵物貓哈氣、甚至襲擊。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每次都是寵物貓被體積比自己大幾十倍的「怪物」逼到了牆腳,已經是萬分驚恐,看著「怪物」對自己張牙舞爪,它才出於恐懼亮出了爪子。
然而,主人卻認為這隻貓性格有問題,需要被矯正。
也許,這放到「金主」與「金絲雀」之間的「金屋關係」里,也是類似的。
無論哪只寵物是先來的,哪只寵物是後到的,只要先亮爪子、先表現敵意,就是主人眼裡「不聽話」「性格有問題」的那一隻。
所以,電視劇中深宅大院裡的姨太太們、宮廷里的嬪妃們才喜歡親親熱熱地「姐姐妹妹」,無論多噁心,都要忍著,「家和萬事興」。
善妒的人最醜陋。
中國古代有說,善妒是七出之條。
西方也有,妒忌隸屬七宗原罪。
這一點可能古今中外都是一樣的。
先生雖然寵著辛桃馥,但也總是寵著一個貓兒狗兒雀兒的那樣寵。這一點是很肯定的。
辛桃馥不至於被眼前一點兒甜頭就給迷花了眼,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是先生的心頭所愛了。
然而……
辛桃馥又覺得,先生恐怕不是那樣的「主人」。
有一個聲音在辛桃馥心裡叫喚:先生不是那樣的……先生想要的不一樣……
這個聲音越來越響,甚至能動搖辛桃馥理智的判斷。
辛桃馥腦子裡便有兩個聲音碰撞,一個是說「大度賢良才是最準確的表現」,另一個則說「先生不會欣賞這種『大度』的」……
辛桃馥舉棋不定,臉露猶豫。
而殷先生則氣定神閒,仿佛能夠等辛桃馥一個答案等到世界末日。
辛桃馥抿了一口茶,潤了潤乾涸的喉嚨,語氣婉轉:「雅苑原本就是先生的地方,想讓誰去住,都不用問我的……」
殷先生鬆開了辛桃馥的肩膀,也拿起茶杯,茶氣氤氳著他的眉眼:「你這是同意了?」
辛桃馥摸到自己杯盞已經微涼,仿佛也能感到殷先生語氣在發涼。但也不能肯定,因為殷先生仍是眉眼帶笑,極好說話的樣子。
但辛桃馥心裡已經有了准,剛剛的話,不過是辛桃馥在「冒險選擇」之前做的一次「試探」。現在他已經試出來了,便話鋒一轉,說:「先生都發話了,我能不同意嗎?」語氣再不婉轉了,還有些刺耳。
殷先生倒聽出幾分意思來,笑道:「這是問你的意思呢,你說你的。」
辛桃馥便道:「你看他,給我端個茶都能打濕我的衣服,真進屋來同住了,還不把我房子給拆了。我當然是不樂意的。」
殷先生笑意加深,只道:「你既然不樂意,我怎麼能逼你呢?你才是雅苑的少爺,不用看誰的臉色。」
辛桃馥瞥眼說:「難道連先生的臉色也不用看了?」
殷先生颳了刮他的鼻子,說:「就你這勁兒勁兒的,哪個時候看過我的臉色了?」
辛桃馥心道:每時每刻。
殷先生依舊和辛桃馥玩笑起來,說了幾句,便又道要帶他去吃飯。
辛桃馥見這個形容,才算確認自己把剛剛那道「送命題」給答對了。
先生不要他的大度。
先生想要他的「勁兒勁兒」。
辛桃馥便「勁兒」起來,說:「我們去吃飯?那個狄鈺鈺去不去?」
殷先生說:「我們兩個人吃飯,帶他幹什麼?」
「誰知道呢?」辛桃馥頓了頓,又說,「子書哥去麼?」
殷先生仍說:「我們兩個人吃飯,帶他幹什麼?」
辛桃馥便道:「那誰開車?」
殷先生笑道:「不是有司機麼?」
辛桃馥便道:「我們兩個人吃飯,帶他幹什麼?」學著殷先生的語氣,倒是惟妙惟肖。
殷先生不覺笑出聲,掐了掐辛桃馥的臉蛋兒:「促狹鬼。」
二人一起上了車,這回是馬哥當司機,一路往會所去。
在車子裡的時候,辛桃馥閉著眼睛裝睡,實際上是對今天在殷氏的事情進行復盤。
他才知道,自己還真的有點兒「險」。
他帶崔涵來殷氏是事先預約了的,所以所有秘書都該知道。班子書來不了迎接他,怎麼會派狄鈺鈺來迎呢?
狄鈺鈺一個實習生,和殷先生的事看著也是「八字沒一撇」,怎麼就敢到辛桃馥面前叫板了?是誰給他的底氣?
——辛桃馥想著要有「風度」,因此對狄鈺鈺的挑釁視若無睹,倒是不符合他平日「傲嬌小作精」的人設了。
所以,先生才進一步試探,提出讓狄鈺鈺搬進紫藤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