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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唯一泄憤般用力咀嚼著嘴裡的食物,說不清是失望還是難受。
他問的「為什麼」,意思是「為什麼不跟我商量一下」。但顯然,陶菱誤解了他的意思。又或許她沒有誤解,她的潛意識裡就認為這種事是不需要商量的。
事實上,梁唯一成年以後也並不是不想像許焰說的那樣坐下來和陶菱認真聊一聊。但是十幾年來,陶菱壓根連待在家裡的時間都少的可憐,即便回了家也是為了工作經常加班,而他自己的學業也很繁忙。總之,他們總是這樣,不斷錯過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的機會。
梁唯一把最後一口牛奶喝完,起身時他開口道:「我明天就進組拍戲了,Jonas想住多久都行。」反正你也不會跟我商量。
「唯一,」陶菱叫住了兒子,「媽媽讓你讀A大就是希望你找一份正常穩定的工作,你果然還是不聽媽媽的話。」
梁唯一雙手緊握成拳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幾次三番才克制住了在暴怒邊緣徘徊的自己。
上了高中以後他就一心想考戲劇學院,除了學校的課程,他私自報名了校外的藝術培訓課程。陶菱從小姨口中得知後,急匆匆從國外趕回來,形影不離地陪了他一周,苦口婆心勸導他考一個務實的大學。
即便陶菱的意願和自己的意願相悖,但這是陶菱第一次對他的人生這麼上心,梁唯一不想讓陶菱失望。在協商之後,他接受了陶菱的意見,報考了陶菱的母校。陶菱也同意,如果他畢業之後仍然想演戲會支持他。
高考前的一段時間陶菱對梁唯一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與關心,關心他的複習進度,關心他的模擬考成績。陶菱的母校是國內頂級學府之一,對梁唯一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他每天複習到深夜,最終如願考上了。
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他興奮的打電話給陶菱,陶菱卻異常的平靜,給他轉了五萬塊讓他找同學好好放鬆一下,便匆匆掛了電話。梁唯一這才明白過來,其實他考哪所大學都無所謂,陶菱只是不希望他考戲劇學院進入娛樂圈罷了。
從回憶中抽身,梁唯一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他有一肚子委屈想要發泄,但只是冷冷地問了一句:「你有什麼資格干涉我的人生?」
說完,他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
在房間坐了許久,梁唯一還是沒能平靜下來,攤在腿上的劇本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衣服,把劇本塞進包里,梁唯一打開了房門。陶菱和Jonas已經走了,大概是急著出門,餐桌上的餐盤還沒收拾。他嘆了口氣,把餐盤收了放進洗碗機,這才出了門。
其實他壓根沒有地方可去,袁東跟父母住在一起,他不想去打擾。小姨很敏感,馬上就能察覺到他和陶菱的矛盾,他不能去。
梁唯一無意義地上下滑動著通訊錄,最後在「許焰」的名字那裡停了住。
電梯在一樓停下,他走出小區打了輛車直奔許焰家而去。
今天是周日,許焰昨晚喝了又不少酒,梁唯一以為許焰大約又像昨天那樣睡到中午才起來。他按了好幾次門鈴之後才確認,許焰不在家。
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在走或留之間猶豫了一瞬之後,梁唯一給許焰發了條微信。
【你在家嗎?我的出入證又落在你那裡了。】
許焰很快回覆:【急著用嗎?我在公司,你把地址給我,我找人給你送去。】
梁唯一回了一句「好的」,收起了手機。
第39章 田螺姑娘
許焰下班回到家,出了電梯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梁唯一正盤腿坐在他家門口,靠著門歪著頭睡得正香,手上捏著劇本,用彩色的記號筆塗塗畫畫了不少地方,地上躺著一個空了的披薩盒。
許焰哭笑不得地蹲下來,湊近了肆意打量起梁唯一無可挑剔的臉。眉頭皺著,嘴巴抿著,睡著的時候也一臉不開心的模樣。像極了撒歡亂跑迷了路又灰溜溜回家的萊克,可憐兮兮的。
「小小年紀就愁眉苦臉。」
許焰輕聲嘟囔了一句,伸出食指慢慢朝梁唯一皺成川字的眉心靠近。即將碰到的那一瞬,那雙緊閉的深邃雙眸猛然睜了開,許焰修長的食指也被溫熱的手掌給捉住。
意圖捉弄被抓了個正著,許焰倒很坦然地惡人先告狀:「你擋我家門了。」
梁唯一兩眼放空,眨巴了兩下才醒過神來,他迅速起身道:「我來給你還衣服,順便拿通行證。」
許焰掃了一眼地上的行李袋,一邊開門一邊問:「就一套衣服,用得著用這麼大的行李袋給我裝嗎?」
「行李袋是我的。」梁唯一拿起地上的披薩盒和行李袋跟著許焰進了門,他站在玄關老實道,「我可以在你這裡藉助幾天嗎?」
許焰回頭打量著梁唯一:「難怪我讓你把地址給我,找人把通行證給你送去,你就不回復我了,原來你是打著這樣的主意啊。」
梁唯一被看得心裡發毛,他低了頭說:「我會負責做飯。」
「晚上我想吃肉。」許焰嘴角一勾,吩咐道。
「好。」梁唯一也輕揚起嘴角。
晚上,梁唯一做了一道回鍋肉,一道宮保雞丁,還煮了一個黃瓜皮蛋湯。他要嚴格控制碳水,給自己弄了一份寡淡的減脂餐。
許焰夾了一塊回鍋肉,齒頰留香,見梁唯一吃著乾巴巴的雞胸肉,他問道:「你不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