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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記得,我去酒吧的最初目的本來就是想要觀察那些人的社會活動,所以後來雖然沒去了,我也一直在整理寫這個論文要用的各種材料。」
秦丘便矜持地勾了勾唇,沈路準備論文的樣子都被他通過監控看在了眼裡:「嗯,我知道。」
秦丘向護士借來水果刀替沈路削起蘋果打發時間,嫣紅的果實在秦丘手裡頓時如一個小球般流暢地打起轉來。
沈路沉默地注視著男人削水果的模樣,半晌忽然用冷靜的語氣開了口:「秦丘,最先來救我的人其實是你,對不對。」
秦丘似是驚訝地挑了挑眉,同樣以平靜的語氣回復對方:「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你知道嗎,被綁走之後那個女人就只允許我喝水吃安眠藥,我又餓又冷,當時只覺得時間特別難熬,幾乎沒有什麼時候是完全清醒著的,我以為我這回肯定要栽了,但是很快我隱隱約約聽到隔壁房間裡傳來了你的聲音。」
水果刀下薄如蟬翼的果皮完美呈一長條落入垃圾桶,秦丘接著又用精妙的刀法剃掉果核,只將蘋果的果肉遞到沈路手裡:「你當時並不清醒,那也許只是你的錯覺罷了。」
沈路便搖搖頭,露出了個自嘲般的微妙笑容:「一開始我的確以為那是錯覺,畢竟你說話的聲音很輕,我能聽得比較清楚的就只有那個女人大吼的聲音,但後來槍聲讓我一下子徹底清醒了,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這一切絕對不是幻覺。」
「既然你一定要這麼說,那還請容許我提一個小小的問題,」秦丘白皙而修長的兩隻手相互交疊,「聽說你當時被注射了麻醉藥物,你自己也說綁匪給你餵了安眠藥,那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從昏睡狀態掙脫出來的?」
「是興奮劑,」沈路便毫無保留地揭露了謎底,「我之前預料到了自己會被襲擊,所以提早服用了興奮劑加以防備,不過我本來以為綁匪會用槍枝擊傷我,是為了自己在有槍傷的情況下也能保持清醒才用了興奮劑,沒想到她用的會是麻醉劑,興奮劑根本不能讓我一直保持清醒狀態……不過也多虧了興奮劑,那些昏睡藥物對我的影響才沒有想像中那麼重。」
秦丘便瞭然地垂下眸子,纖長的睫毛隨他的動作調皮地晃了晃。
當在監控里看到那幾個探員從沈路房間搜出來了興奮劑時,他就猜測過興奮劑可能會被用於這種地方,如今又得到了沈路的親口確認,即便他早有預料也還是忍不住感慨道:「Sean,你很厲害。」
攤牌了這麼大半天卻只換來了男人對自己的誇獎,沈路有些不甘地抿了抿唇:「你就沒什麼別的想說的?」
「你想讓我說些什麼?」秦丘眉眼彎彎,「你是想讓我乾脆把這些東西承認了,好讓你拿著錄音去定我的罪嗎?」
糟糕,被發現了!
沈路眸光動搖了一瞬,接著若無其事地將平板鎖屏,死不承認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秦丘也不生氣,只是無所謂地輕笑了聲:「那就當你不知道吧。」
秦丘這時才發覺,他對沈路的忍耐度早已高得超乎了他自己的想像。
要是別人在他面前耍這些小聰明,他明面上雖不會表露出生氣的情緒,心裡卻也只會覺得無比厭煩,可沈路這麼做的時候他居然就感覺不到一絲不耐,甚至還覺得有些樂在其中。
「所以你現在堅信你在不清醒時聽到的東西是真實的,也認定了是我殺的人,」秦丘背靠著椅背,有些愜意地眯起雙眼,「不得不說你的猜測非常大膽,但是Sean,除了你當時聽到的聲音外,你還有沒有其他掌握著的證據?」
男人的話頓時給予了沈路沉痛的打擊,正如對方所言,他現在手上沒有掌握任何證據,就算他衝去警察局大嚷自己聽到了秦丘開槍的聲音也沒什麼用,因為他聽到槍聲的時候正處於攝入了精神類藥物的異常狀態,從取證學的層面來講這根本不足以使警方立案,甚至如果事情傳了出去還可能會成為司法界的一個笑料。
沈路一時間覺得有些泄氣,但他又忍不住苦中作樂地想,即便自己已經把事情說得這麼開了,這個男人都沒有一點兒要生氣的意思,也沒有流露出要殺了自己毀滅人證的意圖,這是不是說明自己還是有勸他從良的機會?
於是他遲疑半晌,終究還是勸了出來:「求你去自首吧,秦丘。」
秦丘聞言沒有回答,許久之後終於憋不住了似的低笑出聲。
沈路:「……」
他的臉頓時漲得通紅,覺得男人的態度實在是打擊人:「有什麼好笑的?」
「不,這不好笑,」秦丘仍是帶著滿腔笑意安撫青年道,「我知道的,你很認真。」
沈路便有些煩悶地撓了撓腦袋,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是被這個男人給看扁了!
「那讓我們回到剛才的問題,」這會兒反倒是秦丘率先將話題拉回了正軌,「你想讓我去自首,可是你又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我做的,所以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產生了這麼天真的想法?」
其實沈路也很好奇究竟是什麼給了自己底氣,居然讓自己毫不畏懼地在一個殺人犯面前說出了「求你自首」這種沒頭腦的話。
他垂下眸子認真思索,半晌終於恍然大悟地皺了皺鼻子,心想這大概是出於愧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