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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眉第一反應是會不會被舍友看到,隨後才反應過來,方稚水住的是單人宿舍。
但是……宿舍這種地方,出現這麼親密的動作,還是讓阮眉十分緊張。
別的不說,就說現在門都是虛掩的,要是有人進來的話……
就在阮眉胡思亂想的時候,她敏銳的耳朵忽然聽到,有高跟鞋從樓梯上來的聲音!
阮眉:
「有人!」
方稚水聲音極低的嘆息一聲,迅速放開了她,自己站起來,走到另一個位置去。
阮眉猝不及防,回頭看著房門,就看見方郡芝一馬當先,闖了進來。
方郡芝身後跟著瑟瑟發抖、臉色慘白、嘴唇異常血紅的米藍。
方郡芝鷹隼般的視線掃過整間宿舍,徑直朝方稚水那邊看過去,發現方稚水臉色蒼白、模樣虛弱之後,她眯起眼睛,咬牙說道:
「阿水,你一直在騙我,是不是?」
阮眉被這變故驚得渾身一顫,急忙控制好自己,做出不知情的樣子,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卻聽方郡芝雷鳴一般吼道:
「阮眉!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告訴我!」
阮眉緊閉嘴巴,擔憂的看向方稚水,堅決不回答。
她並不知道方家內部的事情,也不知道如今,方郡芝的懷疑已經到了哪一步,怕自己貿然開口的話,反倒會打亂方稚水的計劃。
危急關頭,阮眉還是選擇了,相信方稚水自己的力量,把一切決定權交給方稚水。
空氣仿佛粘稠質重的某種溶液,把所有人膠著在屋裡,誰都難以喘息。
米藍看上去快要哭出來了,她小聲抽泣著,抽泣聲反而成了打破寂靜的一把鑰匙。
而方稚水背對著所有人,半晌後,忽然冷笑一聲。
方郡芝厲聲說:
「你笑什麼!」
方稚水慢慢轉過身來,雖然面色略有蒼白,眼神里的光卻極度堅定。
她和方郡芝,明明相貌相似,氣場也類似,臉上堅毅的神色也如出一轍,但就是從眼底里透出完全不同的色彩。
是女兒和母親,同時也是兒子和父親,彼此融合,卻又對抗;彼此相似,卻又背反。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因為青澀少年面對的第一個攔路者,就是早已成熟、霸占前程的藍。
方稚水輕聲說:
「我是在騙你。我現在並不是頂級A。」
話音落下,小小的宿舍仿佛被一陣狂風卷過,方郡芝身形極度利落,幾個大步就已經躥到了宿舍陽台上!
她一隻白骨般細瘦的手,狠狠掐在方稚水脖頸上,目眥欲裂,牙關咬緊,神情仿佛野獸,低吼出聲:
「你……居然敢!」
她似乎再不覺得這個人是自己的親生孩子,手上一寸寸的用力,很快就掐得方稚水臉色漲紅。
阮眉飛撲而來,用盡全力一擊,砸在方郡芝手臂上!
方郡芝手臂馬上吃不上力,她抽回手,感覺被砸到的地方開始傳來細細密密的、螞蟻啃咬一般的疼痛。
像是骨裂了,能把一個成熟的頂級A達到骨裂……阮眉才是真正繼承了自己能力的頂級A!
方郡芝目光轉向阮眉,直接伸手去抓她:
「你跟我走,走!我們回家!你來做我的阿水!」
阮眉擋在方稚水面前,看著幾乎癲狂的方郡芝,伸開雙臂,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喊出:
「你滾啊!」
方郡芝並不理睬,依舊伸手來抓,阮眉不避不讓,一隻手掌做成手刀,直接劈手砍下!
方郡芝沒有受傷的那隻手,也瞬間傳來咔嚓一聲,手腕直接脫臼了。
「瘋子!你就是瘋子!」
阮眉不顧一切的大喊著,回頭百忙之中瞥了一眼方稚水,見後者神色恍惚,連忙心疼的用手臂圈住人。
方郡芝動作古怪的垂著兩隻手,她望著方稚水,眼神毫無光彩,連之前的憤怒爆發,似乎都湮滅了。
她忽然又想到什麼,懷抱著一絲希望的問:
「阿水,你是不是還沒分化?肯定是還沒分化對吧?是我著急了……」
阮眉回頭看方稚水,見對方唇角勾起一個冷笑。
方稚水神經如夢似幻,嘴角甚至帶著微笑,眼神卻極度蒼涼,看得阮眉一陣心驚。
她語氣極輕極柔:
「沒有成為你需要的工具,你很失望吧……生出來的孩子,一點用都沒有,又塞不回去,你也很麻煩吧……我到底算什麼呢,是你的孩子嗎,還是你一個並不趁手的工具?世界上其他人又算什麼呢,都是工具是嗎,你沒有一點人類的情感嗎?」
阮眉聽著這些話,頓時心痛如刀絞。
她知道方稚水這是什麼意思,方稚水從出生到現在,應該從未感受過來自方郡芝的關愛,說難聽一點,她跟單親也沒有什麼區別,可能還更悲慘一些。
她很可能,一直以來都還對方郡芝,有那種孺慕之情。
孩子對母親有天然的依賴,這是貫穿生命初始的本能,哪怕理智上明知道這個親人不愛自己,情感上卻總還會有一絲僥倖。
或許方稚水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心裡有多麼渴望方郡芝真正愛她,雖然這渴望永遠遙不可及……
就在前一刻,這份渴望被對方親手打破,就像打破一個脆弱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