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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泉泉舉起手裡的糕點,眯著眼睛細看:「說來,我也許久未和白爾閒話了。近日京中戲班子出了新曲,明日可要隨我去望兩眼?」阮白爾心想,新曲?是何新曲讓一向不喜安分坐著的元泉泉邀約。轉瞬間,未等她回絕,元笑便接過話茬:「這可不行,我明日與阮娘子約好了,泉妹,你找別個同你去吧。」元泉泉撅起嘴,泄憤似的把糕點摁在桌案上:「方才的事,怎麼就約好了?」說著又看著阮白爾,「白爾最好了,快同我一起去吧,我可是聽月月說的,笑笑日日同你一起頑笑,不過一天罷了,我們許久未見了。」說到日日一同時,元泉泉刻意剜了元笑一眼。元笑心中霎時有些心虛,偃息旗鼓起來。
阮白爾心中不愉,只得應了。誰知元泉泉得了話,又道:「明日這天也不知如何,趕巧,今日也出這戲,不若就今日去罷。待明日你倆又膩在一起我也不說。」
元笑偷偷看過阮白爾的臉色,卻什麼也去看不出來:「今日也可,不過我要一起去,無聊的緊。」元泉泉渾不在意的點頭,並不在意元笑去不去。
這戲應是一出特別的戲碼了……阮白爾略帶深意的掃過元泉泉的寬袖,娓娓道:「還請二位先行,妾身需梳洗一番。」元泉泉「嗯」了聲,從椅子上站起來:「那我先去,回頭你們跟著婢子來就是。」說完也不需人引,又獨自出園了。
☆、第 55 章
馬車一路上平穩前行,元笑反常的未騎馬,而是跟阮白爾一起坐在馬車中。路途倒也不遠,不一會兒就到了。只是阮白爾下馬車時,聽著元笑頗為奇怪的咦了一聲。聞聲,阮白爾扶著女婢的手抬起頭,這是……孔府。
這次未有軟語呢噥的水鄉女婢在門口等待,怕是好大一齣戲呢……
元笑殷切的率先跳下馬車,扶著阮白爾的玉手引她下車。門房見又來了新人,趕忙上前,瞧見了元笑,溜須拍馬上前伺候:「元世女安,阮姑娘安。」元笑隨意點點頭,跟著門前婢子與阮白爾往裡走。越走越奇怪,孔府竟然把戲台設在了離大門不遠的空地。阮白爾粗粗打量一番,百無聊賴坐在椅子上被她拒帖數次的尤耀謝安渠之流。正襟危坐的納蘭明嫻與前些日子剛剛受驚的褚蟄。
孔子蘇……到底搞什麼名堂。
眼睛不經意飄過側方的尤耀一眼望見了阮白爾,似要呼喊出聲,可又像有什麼禁忌只不停的輕微搖扇,示意阮白爾坐到她身邊來。元笑被元泉泉拉去了前方,在路過褚蟄時,又被褚蟄輕聲道了句謝。阮白爾則如尤耀所願坐在她和謝安渠中間。剛剛坐下,謝安渠原本打著骨扇,塗著淺金丹蔻的手忽的停下,順勢端了杯白水給她。阮白爾面色如常接過杯,一邊聽尤耀嘰嘰喳喳訴衷腸,還時不時應付兩聲。
忽的一聲銅鑼打響,原本因阮白爾到來而又些輕響的眾人又安靜下來。戲劇開始,一著青衣的男子率先出場,那男子並未過多上妝,可清晰看出俊朗的容貌,是鄒徒瑁。不消一會兒一婦人打扮的女子牽著稚子與他相遇,此兩人情意綿綿的模樣,任誰都看得出兩人有一腿。可青衣是賤民,婦人女子著的華裳。這階級原本下坐的貴女們是不在意的,男子喜歡就養起來好了。可後頭發生的情節讓眾人驚怒起來,婦人已經成婚,又與青衣男子暗通款曲。大膽的將此二人的女兒充做夫郎的女兒撫養!簡直將世族的臉面往地上踩,如此不知廉恥肆意妄為,至家族顏面於塵灰泥屑之中。至於為何只有世族生火,只因女子華裳不凡。清貴這些恨不得平日喝露水的來表現自己與世俗差距的,自然不會穿的如此顯目。
謝安渠重重拍著桌子,站起來氣勢洶洶指著台上婦人與鄒徒瑁:「真是大膽的很!你二人受何人指使,竟演出此等骯髒戲碼!世族清貴的聲譽也是你們兩個賤民能夠抹黑的?!到底是活的膩味了,速速將此二人拖下去處死!」
台上的女子與鄒徒瑁已經惶恐跪地,不停求饒,可抵不過怒氣充膛的世族們,就在他們要被尤耀帶來的侍從拖下去時。姍姍來遲的孔子蘇來打圓場:「這是怎麼了?阿渠如何這般怒火朝天?」謝安渠強忍怒氣,氣息不穩道:「今天這戲碼是孔姐姐安排的?」孔子蘇像是略顯困惑,回頭一看,接著歉意一笑,走上前給謝安渠撫了撫背:「阿渠彆氣,這是我平日裡讓他們瞎琢磨出來獨個瞧的,誰知道這些蒙了心的蠢貨竟然到這來演了。快快彆氣了,下人排錯了曲。這兒郎是我房裡人,為討喜才學了戲目逗我開心。若阿渠還是不平,便打殺了其餘三人好了。」
聞言,台上的婦人與稚子嚇得面無人色,就連她懷裡襁褓中的女嬰都感覺到了危險,哭嚎起來。
自詡善良的人也不敢說話,這是世族臉面的事,只有世族自己個兒解決。她們也插不上嘴。孔子蘇就是個中間線,家枝繁茂,世族也有,清貴也多。即使是個糊塗,也無人敢像她一樣犯了這個糊塗。
謝安渠定定看著台上的人,眼中一片狠辣,今日的事一定要有個交代,不然世人皆當世族開得起頑笑了。孔子蘇自顧說了這話,又見謝安渠不搭話。不經意掃過尤耀時,尤耀也是一片冷凝,拿人的護衛也是她家的。
「白爾覺得呢?」
阮白爾搖搖頭:「孔姐姐為難我了,世族的顏面著實不容侵犯。若是姐姐為難,便取了鄒郎的舌頭罷,這條命就留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