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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子穿著青衫,打著把扇子,許是皮相長得好,竟也有風流之態。他瞧見阮白爾,收回扇子走上前,狗膽包天摸了摸她的頭。驚疑之下,阮白爾打開他的手,霎時間戲子的手便紅了一塊。
「先生!」戲子身後的跟班擔憂出聲,一雙眼緊盯著戲子的手。「無事,是我唐突了,見小貴人嬌憨,也想起家中稚兒。」跟班略困解,誰不知道台柱子無父無母,無兒無女。可他也不會拆台,只緘默起來。
此後三日,那戲子日日來找阮白爾,來的多了,難免閒話便傳出來了。卻是把閒話引在了張漾身上,連帶著阮白爾的身世都遭到了猜忌。
張漾這些時日在忙著田鋪,每日清晨送阮白爾去阮府,夜晚再帶回別院。次次來去匆匆,自然不知曉這些事情。
直到有人嚼舌根嚼到了她面前,她才知道,當年的戲子回來了,簡直找死!
戲子與阮白爾玩鬧時,時常不經意問起她的母親,阮白爾年歲小,不知事。戲子問什麼她便答什麼,阮府的房間裡也都是戲子送的小玩意兒。
豎日,張漾帶阮白爾來到阮府之後,並未離開,而是等著戲子上門。果不其然,張漾前腳坐下,戲子後腳就登門了。
他瞧見張漾時,眼中情緒複雜,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張漾冷眼看著,在戲子走近她時,拔下髮髻上的簪子扎進了戲子的腦袋。這一變故使身邊的女婢侍從大驚失措,張漾眼中狠辣閃過,拔出髮簪,迸濺的血跡撒在阮白爾臉上。
戲子連聲都未出便死了。
「一個下賤的戲子,也敢使著不入流的伎倆和我的女兒接近,簡直自尋死路!」
如此狠辣的行徑,震懾了所有人。微張嘴巴,雙目睜得渾圓的戲子倒在地上,那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阮白爾。阮白爾眨了眨眼,眉梢上的血跡滑落隱暈在眼中,難受的緊。終於站在阮白爾身旁的女婢尖叫出聲,打破這懾人的安靜。滿屋子的奴僕慌慌張張不知如何是好。張漾帶著冷意抬起頭:「沒規矩的東西!叫護院來處理!」片刻後,戲子的屍首被抬還給了戲班主。
一時間阮府再無人敢聞此事,原本氣急敗壞叫嚷著報官的戲班主在被壓著見了張漾之後,立即帶著屍體離開了安夏。
那日後,阮誠益院子裡的女婢侍子,每日戰戰兢兢,丁點大動靜也不敢發。阮白爾則被張漾警告再不准和這些下作人來往,回了外院的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發了兩日的燒。大夫礙於張漾不敢對奚說實話,只顧是著了涼。
恢復神志後的阮白爾相較先前,又寡言了許多。任由奚怎麼逗她也只稍稍露出笑容,多數時間都留在阮府習字念書。張漾給阮白霎請了數十位老師,連帶著順手教導阮白爾。
☆、番外二
阮白霎因父母聚少離多,雖吃穿用度皆是精品,但卻沒幾個說話的人,府內的娘子郎君也被耳提面授不許與三房多往來,生怕自家孩子受了什麼磨難。
不過現在好了,妹妹總是能陪著他的,雖然妹妹比他聰慧許多,但他並不在意。還總是覥著臉跟在妹妹後頭,每日裡總是妹妹長妹妹短的,讓人看了忍俊不禁。
又是一個雨夜,前一夜痴纏著要與妹妹同睡的阮白霎被嬤嬤們好說歹說才在二更天回了自己的廂房。阮白爾見他走了,一直掛在嘴角的笑意終於垂了下來。粉雕細琢的小人坐在床上看著自己的小手著了迷,晦澀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一旁伺候的丫頭略奇怪,但也未問出聲。好在姑娘只是呆滯了片刻又重新躺下休息了。
張漾死於心衰,這是早有預兆的事情。只不過心衰之症並不嚴重與長久,故而並未有人當回事。奚倒是擔憂,但在張漾一次次的寬慰與阮白爾的嬌糯聲中放下了。
才剛剛閉上眼睛的阮白爾,只聽到外院突來傳入驚恐吵雜之聲。緊接著丫頭也連忙入內將她喚醒。這時她知道,張漾約莫著是死了。
戲子死時,那溫熱的血跡連帶著使她想起如夢境般的前世,張漾的死是必然,心衰之症如何能治?投醫問藥不過是白費時力罷了,雖然她也從未想過要補救什麼。
張漾死在阮府,奚在外府自然不知道,平日裡也不愛出去走動,竟是第二日才聽聞此噩耗。
阮白爾來到外院後,她也未深思半大的孩童如何安全來這偏地,只雙手一把攥緊阮白爾的兩隻手臂,狀似瘋魔:「囡囡,你母親,你母親可是又生了我的氣,派人來唬我?!」阮白爾靜靜看著她,看著這個在她幾十年生涯中唯一給予過她溫暖與愛意的人:「母親已經去了,大夫說……是心衰之症,無藥可醫。」
「不可能!」奚已經忘了自己手下還攥著女兒,阮白爾也似感受不到痛意,任由奚發瘋狂暴。
奚是愛她的,只不過她更愛張漾,更愛她的母親。
☆、關於元笑
喜愛阮氏嗎?當然是喜愛的,只不過後來那份喜愛中多了一絲懼怕。在日漸相處中,那一絲懼怕逐漸吞併了喜愛。
她需要極力克制自己的本能,在阮氏靠近時感受到的是柔軟,而不是時刻的緊繃。什麼時候笑什麼時候平淡,她的所有情緒也都在配合她求生的欲/望。
逃,逃不掉的,詭計心術她不及阮白爾,即使真的僥倖逃脫,阮白爾也絕不會放過她的親人。殺了阮白爾更是不可能,身居高位的阮白爾時時刻刻都有人暗中保護。再者說,皇家已經換了掌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