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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接通,宋頌就問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阿姨先是支支吾吾好一陣,在宋頌的再三逼問下,泄了氣般說出實情。
「遠修的脾氣你也知道,犟得很,他那天放假回家,趕上太太和先生都在家。一開始,三個人吃飯還吃的好好的,不知道說到什麼,突然就吵起來了。」
「遠修指著先生,問他, 『你們已經把我姐逼走了,現在還要把我逼走嗎?!』。」
阿姨嘆氣,無奈地說,「那天的情形我也說給你聽了,實際情況比我說的嚴重多了……這孩子,挺讓人心疼的。」
宋頌坐在場館樓下的椅子上,想到弟弟罰跪時倔強的樣子,抬手捂住眼睛,聲音低沉。
「然後呢。」
「從那天大吵完,先生說,反正遠修早晚都要接手家裡的生意,這學不想上就別上了……遠修就再也沒回過家,吃住都在公司。」
宋頌一口氣憋在胸口,抬頭把眼底的淚意憋回去。入目是和平精英遊戲裡,複製出來高高的水塔模型。
場館樓下,和平精英遊戲元素一覽無餘。
高大水塔,貨櫃,帶著PEL logo的黑色旗子,原本氛圍濃郁的遊戲園區,宋頌卻只覺得蒼涼。
知道所有的情況,宋頌掛斷電話,緩了好一會兒,給宋母打了個電話。
母女倆冷漠又無趣,電話撥通,雙方互相沉默了十幾秒。宋頌看了眼時間,發現電話已經在接通中,嘲諷地笑出聲。
往常一分鐘都不願意和她多聊的媽媽,現在居然能聽她無聲的電話?
還十分好脾氣,沒直接掛斷。
「宋頌,這是你去西安以後,我們第一次打電話吧?」
宋母站在落地窗前,皺起眉頭開始訓話,「電話也不接!微信想回就回,不回就當沒看見!給你的信用卡和錢一分沒動,你在那邊都幹了些什麼?」
「忙著訓練,沒時間花錢。」宋頌手肘撐著桌子,「你們是不想讓宋遠修上學了?」
宋母一頓:「你在質問我?」
依著往常的對話,宋頌不會和父母發生正面衝突。恭恭敬敬地說上這麼幾句附和的話,給足這對夫婦臉面和台階,從沒有吵過架。
可是今天,宋頌壓不住火了。
「對,就是在質問你!」
宋母暴怒:「宋頌!這是你該和我說話的態度嗎?!」
宋頌覺得好笑:「先別管我的態度,說說宋遠修吧?我臨走那天告訴你,我和宋遠修都不喜歡被束縛和管教,公司大可以找個你們心儀的人選打理,也不枉費你和我爸這畢業以來的創業成果。」
「但是您好像不大信我?」
「現在,我遠離你了,你身邊的人換成了宋遠修,你就迫不及待要把他培養成你們的接班人?他比我還小兩歲,你們究竟是怎麼想的?!」
聽筒里傳來宋母秘書提醒她要開會的聲音,宋母抬手打斷她,換了個手接電話:「宋頌,你現在不太冷靜,我們待會兒再聊。」
「不耽誤您的大事,知道您忙著掙錢,」宋頌壓下火,閉了閉眼,「不管怎麼樣,你讓宋遠修好好上學。」
「是他自己不想上的,我又沒有逼他。」宋母柔柔一笑,「宋頌,你是不是把媽媽想的太壞了?」
「但願這是宋遠修自己的選擇。」
即將開賽,樓下的人越來越多,宋頌起身往後走,「這件事我會找宋遠修核實,希望你和我爸也可以好好反思——」
「宋頌!你不要太過分!我和你爸這麼努力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們姐弟倆!」
宋頌找了個角落,手背抹掉眼淚,咬著牙說道:「抱歉啊,我和宋遠修讓你們這麼操心。」
不管怎麼說,至少宋頌沒再頂撞她,語氣也緩和了不少。
宋母對她語氣里的妥協十分滿意,她重重地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還有,我們之前說好的,你可別忘了!」
電話掛斷,宋頌的眼淚一下涌了出來,她有點喘不上氣,哭得滿臉眼淚,只能慢慢蹲下來。
宋遠修十五歲,正處於叛逆期,和爸媽吵架,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PEN比賽前夕,她得知宋遠修和家人又一次爆發激烈的爭吵,也只是單純心疼弟弟孤軍奮戰,並未想過其他。
她原本以為,只是吵了一架而已。
視線被淚水掩蓋一片模糊,宋頌抬手一點點擦,發現根本擦不完。
摸索著找到宋遠修的聊天框,手指哆嗦著撥通電話,卻被那邊的人一次次掛斷。
宋頌把頭靠在牆上,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已經逃出來了,還要再回去嗎?是不是她回去,弟弟就能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如約定所言,拿了冠軍回去,就能心甘情願地接受現實?
宋頌決定自私一回。
止住哭泣,眼睛有些乾澀,宋頌努力眨了眨眼睛,開始打字:[宋遠修,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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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頌回到賽場時,選手剛巧出場,巨大的屏幕從中間凹陷後退。主持人在台上,依次按積分榜排名報著出場順序。
站在第一位的是DPY,老將Dream的隊服整整齊齊,沒有絲毫褶皺。神采奕奕站在第一名的位置,等待全部戰隊出場,才能入座。
PEN和PEL的場館布置有差別,PEN時,有部分的選手席位是面對面。但PEL,所有選手面朝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