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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背著臨走時候的雙肩包,不同的是,背包里鼓鼓囊囊的,看樣子是裝滿了東西。
宋頌把雞湯放在鍋里熱開,香氣四散開,滿屋子都是暖洋洋的味道。
剛把湯熱好,余浪的聲音就從樓梯傳過來,大概是在和奶蓋說話,語氣兇巴巴的,一點都不友好。
「小白眼狼?還記得你爹?」
「你往我屋裡鑽什麼鑽,看看樓上,那才是您的窩。」
「余奶蓋,有句話叫金窩銀窩不如你自己的貓窩知道嗎?少碰瓷我。」
宋頌把雞湯分成兩碗,一碗是自己的,一碗是余浪的。
沒過一會兒,余浪從樓上下來,坐在宋頌對面,奶蓋被抱在懷裡,委屈巴巴地趴在他肩頭。
他顛了顛這隻重物,又上手掐奶蓋的腰,皺眉:「這怎麼又胖了?」
又。
胖了。
奶蓋聽完,四隻爪子抵著他的肩,整隻貓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順著桌子跳到宋頌腿上,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看著余浪。
咕嚕嚕的大眼睛驕傲又挑釁。
「行。」
余浪舌尖頂了頂後槽牙,「你還挺會找後台?」
奶蓋往宋頌身上縮了縮。
「隊長,你別嚇它了,」宋頌及時出來勸架,下巴一揚,「快喝吧,湯都要涼了。」
余浪抬手把面前那碗湯推到宋頌面前:「這都是給你帶的。」
「?」
宋頌:「這怎么喝的完?」
她又推回去,倔強道,「你的。」
余浪盯了她好一會兒,還是沒告訴她,自己是吃完晚飯才回來的。
「好,我的,謝謝小宋老師。」
「……」
雞湯燉的入味,雞肉被撕成條,吃著也很方便。
兩人吃著飯,都沒說話。
宋頌想到什麼似的,問:「隊長,你的心理諮詢怎麼樣了?」
余浪喝了口湯:「那個醫生過完年就要回C國,她給我的建議是讓我長期跟她保持聯繫,我拒絕了。」
宋頌:「為什麼?是她治的不好嗎?」
余浪:「不是她,是我。」
「我已經接受這種生物作息了,沒必要強制性更改。奶蓋前段時間被你抱走,我晚上適應了好長一段時間,第二天起來訓練都沒什麼精神。」
生怕宋頌自責,余浪迅速接道,「不過奶蓋抱走以後,我的確睡得還可以,這個,要謝謝你。」
宋頌狐疑:「不客氣……?」
「所以我說沒必要,可嵐姐他們也勸我接著去,說試試看能不能調到正常作息。」
「那就不去——」
余浪怔愣住,復而又問:「你不勸我去?」
這話問的好笑,宋頌不明白,既然自己不想去,為什麼要逼迫自己。
她理所應當地說:「不想去就別去,沒準以後你想開病就好了。像你說的那樣,強制更改作息,會讓你自己不舒服。」
宋頌喝著湯,奶蓋也伸長了脖子湊到碗裡看,被宋頌一手捂著頭按回去,每喝一口湯都要遮住饞嘴小貓咪的眼睛。
「我是真沒想到,這話居然能從你嘴裡說出來。」
第一次見宋頌,她穿著一身乖乖女的衣服、一看就是個甜妹,從下三好學生獎狀拿到大,獎項榮譽不計其數的學生。
是別人家的孩子,爸媽眼裡的乖女兒。
余浪收回視線,把湯喝完,拿紙擦了擦嘴角,「我第一次見你,以為你是個乖乖女,很聽家裡話的那種。」
余浪作為隊長,了解每一個隊員家裡的情況。有些事情,也沒必要瞞著。
宋頌吃完,放下手中的筷子:「我就是太聽家裡人的話了。」
「最後發現,我才是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那個人,沒有任何人能以任何名義、用任何他所謂對我好的方式來傷害我。」
那碗雞湯像是催化劑,宋頌連話都比往常多。她一口氣把話說完,還定定地看著余浪。
在宋頌的注視下,余浪完全沒辦法和她對視,只能把目光移到桌上的空碗,碗裡還飄著油花,他笑了笑,聲音很輕:「能傷害到你的,都是你以前很用心對待過的人。」
「所以隊長,你這麼厲害。只要你想讓你的病好起來,那就能好。」
「小宋老師,」余浪笑,「我們杜絕唯心主義。」
話題到此結束,兩人一貓面對面坐在餐桌前,氣氛凝滯。
可是莫名的,兩個人中間多了點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很多不想和別人說的,在這一刻,迫不及待地想和眼前這個人分享。
「小時候——」
宋頌猛地抬眼。
余浪低垂著眼睛,沒再看她,接著說:「小時候睡不著覺,心裡老想著事,經常一個人一躺就是一整夜。開始只是幾周,後來吃藥也沒用,怎麼都睡不著。每次都是天蒙蒙亮,樓下雞叫的時候我才能睡會兒。」
宋頌頓了頓,問:「那時候多大?」
「八歲?還是九歲?」余浪搖搖頭,「記不太清了。」
余浪這才對上宋頌的眼睛。
她直勾勾地盯著余浪,眼中情緒複雜。
糾結,難過,心疼。
「晚上睡不著,所以來打職業?」
「你不覺得這職業很適合我嗎?」
余浪伸手拍拍她懷裡奶蓋的腦瓜,滿眼都是笑意:「養了奶蓋我才知道,原來睡不著的不止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