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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末自是回應的,她又是點頭,又是打手勢,可是做完才發現,門關著,外面的小妹妹看不見。
衣末無聲眨了眨眼,想要起身出去,再把之前的動作做一遍。
身後沈辭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手掌很大,熱得驚人。衣末嚇了一大跳,立馬低頭看向自己被拉著的左手,想要伸出卻又不敢。
沈辭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唐突了,他飛快地放開了她,吞咽幾度,才發出沙啞的聲音,說:「你,要去吃飯?」
衣末無聲張了張嘴,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這等明知故問的話語。
沈辭很快又說:「我跟你一起去。」
他下一秒就要站起來,這個動作驚得衣末又出了一身大汗,忙不迭擺手,又是比劃又是唇語地表示說:【你在這裡躺著休息,我給你帶飯回來。】
按照之前對男人的了解,她以為這頭倔驢這次也會堅持自己去吃飯。正想著如何規勸,眼前的「倔驢」卻突然點了頭,非常認真地看著她說:「好。」
說完,直挺挺躺下,目送著她離開。
衣末在這一聲令人震驚的「好」字之下,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屋。
實在看不透這個人。
晚飯自是很快就結束了,因為衣末沒吃。
她本就是打算給男人處理完傷口就立馬給他吃一點東西補充體力的,本來準備的是麵包和水,但他們運氣好,正好碰上福利院開飯,於是她便打包了兩份飯菜,跟小妹妹解釋清楚情況之後,便匆匆趕回了男人所在的屋子。
推門進去的時候,男人已經睡著了。
躺得平平整整,被子也拉得平平整整,他的嘴巴微微張著,雙手擱在被子外面,沒有鼾聲,也不亂動,老老實實的。
橫看豎看,都不像出自半山別墅那壞人窩。
興許是情非得已吧。
衣末嘆了口氣,輕手輕腳走進了屋。她沒有叫醒他,直接將帶回來的飯菜放上床頭櫃,默默吃完自己的那份,便尋了一個離床遠遠的角落,安靜地在旁守著。
她不知道自己那樣守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的。直到眼前燈影晃動,她才迷糊地睜開雙眼,定睛一看,卻是沈辭正站在她的面前,自上而下地望著她。
「醒了?」他溫聲問道。
而卻是這兩個字,又將衣末嚇了一大跳。
她連退數步,背後是牆還要往後面縮,沈辭似乎沒想到自己會嚇到女人,見她如此,便也垂了眼睫,拄著拄拐往身後退了幾步,與女人拉開老一段距離。
「抱歉,我嚇著你了。」他像是自言自語說著,聲音很輕。說完,又重新看向衣末。
衣末緩了好一陣才清醒過來,終於確認眼前的是「人」沈辭,而不是「鬼」沈辭。
不過她依舊覺得自己有點睡蒙了,剛剛聽到的是夢話。
痞子還會道歉啊?
埋汰歸埋汰,卻沒忘記他還有傷在身。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從角落站起來,打量一圈男人的身影,見他精神狀態不錯,便結合著唇語,打著手勢問他說:【吃飯了沒?】
沈辭點頭,說:「吃了。」
衣末又問:【吃飽了嗎?】
這回的手勢有點複雜,沈辭沒有看懂,於是衣末拿過本子,寫給他看。
沈辭輕笑起來,點頭說:「嗯,吃飽了。」
衣末繼續寫道:【那就好,繼續睡吧。】
沈辭笑著說:「好。」
他說完拄著拐杖就往衣末之前坐過的凳子旁邊走,衣末看了,攔住指了指另外一個方向,說:【床在那邊。】
這次,沈辭卻搖了搖頭,說:「我睡好了,現在換你睡床。」
他再次倔驢附體,不管衣末怎麼相勸,就是非睡凳子不可。屁股一坐,單腿一蹬,直接靠在牆上,仰頭閉上了雙眼。
真TM無賴啊。
衣末簡直服了,真想就那樣,不管他。
可看到他那空懸的褲管,又莫名地心軟下來,最後他無賴,她也跟著無賴,直接將床上的一床被子扔給他,自己則捂緊身上的衣服,躺到床上睡覺去了。
夜裡靜悄悄的。
小小的房間裡,衣末和沈辭各自和衣而睡,看似規規矩矩的,誰也沒有打擾到誰。
可衣末卻睡得很不踏實,迷糊之間,突然聽見一聲微弱的痛哼,她立馬鯉魚打挺一般,從床上坐了起來。
然後才發現,之前扔給男人的被子,不知何時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而兩米開外的凳子上,男人正緊閉著雙眼,痛苦地將身體蜷縮在了一起。
衣末看著身上的被子,心臟仿佛被人揪了一下。她連忙下床,快速走到男人身邊,伸手輕輕探上了他滿是大汗的額頭。
果然發高燒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衣末再次忙碌了起來,將人半拖半拽地扶到床上躺好之後,她便找出退燒藥,拿下午買好的礦泉水餵給他喝。
等餵完藥,她又走出屋,摸索著找到之前的澡堂,打回來了一大盆冷水。
她將之前沒用完的紗布全部浸濕,一遍又一遍地更替著敷在男人的額頭上,直到天際開始泛白,他的體溫終於降下去,漸漸轉醒過來。
「你……」沈辭有些詫異地開口。
他看著癱在自己身旁的女人,又低眉看了看被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