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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會來到我身邊。」五條悟知道的,這個人從他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可以說他睜開眼看見的第一眼,就是她,太耀眼了,和她比起來,這世間的一切都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悟……醒了……」
他醒了?還是指他出生了的意思?
「我聽不懂。」男孩說。
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片刻後五條悟向著身邊的這個奇怪的傢伙挪了挪,小小的手輕輕拉住了她的手指。
好暖和。
就是這個感覺沒錯了,這個在他降生在這個世界上時,讓他感覺到沐浴在陽光下般溫暖安心的溫度。
她小心翼翼的輕輕反握住他的手,淺淺的笑了。
「那保護好我啊。」
「嗯。」
與其說是咒靈,不如說是守護靈一樣的存在。
隨著一日日的成長,五條悟的天資慢慢轉化成了實力,六眼、無下限術式,他的前途必然是一片光明的,但是他並沒有所有人所想的那樣無所畏懼,每日沒心沒肺的。
隨著長大,他還是發現了一件讓他內心恐懼日益增加的事。
他看不見了,他快要看不見了。
白髮的少年的手像是自然的在身側虛握成拳,只有他知道,他是在緊緊地抓住她。
他會變得和那群咒術師一樣。
路面的黑貓走過,態度親昵地在他身邊走來走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五條悟是多麼的招貓喜歡,實際上這隻黑貓是在蹭那個那個五條悟已經快要看不見的人。
五條悟緊了緊手中的所握之物。
「是我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嗎。」他緊盯著那隻黑貓,眼神越發的陰沉,黑貓被他可怕的眼神嚇得脊背高高拱起,露出獠牙沖他哈了哈氣便落荒而逃。
「沒有,只是——」
只是?
之後五條悟便再也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仿佛有人掐住了五條悟的喉嚨,他感覺到了一種窒息般的感覺。
不行……再這樣下去不行!
【悟……醒醒……】
——時間倒轉。
穿著淺色和服的男孩站在五條家那古典的經歷了世間滄桑的古宅中一處外廊,看向自己身邊如同日光聚集體的人形生物,他的手緊緊的牽著她的手指,沉默的和這個人一起看著面前快要盛開的曇花。
曇花一現。
幾個小時的等待,只為了看著一刻,真的值嗎?
她蹲著,他站著,即便如此,與她相比他還是顯得那樣嬌小。
五條悟轉過頭看著她,忽的發現今天她的面容似乎能夠看得更加清晰了,長長的潔白睫毛又纖細又濃密,在夜色下泛著柔光,螢火蟲圍著她,如飛蛾撲火般熱衷。
她閉著眼,沒有要睜開的意思。
「看得見嗎?」
她搖了搖頭。
「笨蛋。」五條悟頓了頓,「把眼睛睜開就好了。」
「悟,把眼睛睜開。」
「開什麼玩笑。」五條悟睜大了自己漂亮的貓眼,「我一直都睜著呢!」
開什麼玩笑,他一直都睜著眼睛啊,看著你。
如果說,真的存在著某種事物,只有那些擁有著一顆『未被世俗所沾染的心』的稚子才能看見……是不是只要他什麼都不管不顧就可以了?
但是時間是最無情的,不管你是否情願,祂都會推著你向前。
就像是一場噩夢一樣。
【睜開眼睛……】
五條悟醒了。
冰冷的地面鋪滿了他的血。
對了,五條悟記起來了。
他被對方手裡的咒具重傷了,頭直接被捅穿,在鬼門關前生死遊走了一次。
醒來後,很久沒有看見的咒靈重新映入了他眼中,那樣的模糊,因為眼睛裡進了血,他看什麼都應該是一片通紅模糊不清,五條悟卻準確無誤地抓住了對方。
「讓你看見這副樣子……真是可笑。」五條悟眯起眼,「我做了一場噩夢,夢裡的我不管重複多少次,只要長大了就看不見你了。」
她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五條悟站了起來,領悟到了反轉術式的他已無大礙,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場子找回來,把差點真的殺死他的傢伙反殺了,也不知道夏油傑他們現在有沒有事——
等等……
不對。
如同光匯聚而成的特級咒靈面向著他。
「你為什麼沒有保護我?」
她一言不發。
噩夢還沒停止。
這種抱怨其他人為什麼沒有保護好自己的作態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五條悟身上,但五條悟清楚,不弄清楚這一點,他就無法離開這個循環。
【睜開眼睛啊……白晝……算了,你不睜開眼睛也沒事,你會回應我的……】
五條悟恍然大悟,他想起來了,他終於想起來了。
什麼從降生於世起就一直陪伴著他,都只是他的大腦為了讓他能夠面對這個世界而創造出來的虛假的記憶。
她是人,至少截止在她死去前是這樣的,而在她死後,為了不失去她的陪伴,還是孩子的五條悟詛咒了她。
白髮的咒靈睜開了眼,薄荷色眸子的眸子平靜而包容地看著他,問道:「是誰殺了我?」
是誰殺了他?有誰能殺了她?
誰敢殺了她?!
在極致的憤怒之中,五條悟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