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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給我的學生們先探探路。」原山恆太深吸了一口氣,「我這一生也算無憾了,白撿了晝那個孩子,我要是不去,去的就要是灰原和七海了,他們還小,還小啊……」
「……」夏油傑沉默,原山恆太接下那個遠遠超出他能力範疇的任務就等同於送死,而這一次,沒有人會把事情及時告訴白晝,竹之內在種花,原山恆太是已做好赴死準備的局中人。
看似是他們仍舊若無所察地順著幕後黑手的計劃走了下去,實則咒術師方也藉此機會蟄伏起來。
為此……白晝不能在咒術界待下去了,強大如她,必須和咒術界決裂,這是幕後黑手想看到的,更是原山恆太想要看到的,原山恆太相信著白晝,比信任他自己本身還要信任著那個太陽般的孩子。
她的話,一定會理解並包容他的選擇的。
五條悟出差到北海道,白晝再一次被派遣種花進行每年都有的外交活動,就連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都被提前派到偏遠的地區執行任務,就是為了保證原山恆太這次的任務『萬無一失』。
為了整個咒術界的未來,將計就計犧牲一個原山恆太,真的值得嗎?
難以發出聲音的生澀喉嚨告訴了夏油傑,他的答案是什麼。
「我的一生,自私又渺小,保護好自己的學生就覺得很滿足了,但是這一次的犧牲,換來不僅僅是灰原和七海的安全以及晝的自由,還有的是未來『反擊』的機會,算是偉大了一次吧。」
原山恆太轉過頭,看向夏油傑笑著道:
「不要和晝說……或者最後讓她來看看我——不,還是算了,一定會很醜吧。」
他作為咒術師的一生,孤身一人許久,父母死於咒靈,原山恆太一開始也曾深陷仇恨無法自拔,最後被夜蛾正道打醒,成為了咒術高專的老師。
這人世間是苦,不然哪來這麼多由負面情緒而生的咒靈,可除了這人世間,人還能去哪呢,為什麼要去自怨自艾,站在原地苦苦哀嘆不滿卻又不肯往前走一步?
所以原山恆太不願意讓自己的學生走上自己的老路,他最後想要教他們的,可不是仇恨和悲觀啊。
想要一個人死去很容易,想要一個人心甘情願的死去卻絕非什麼簡單之事,終於還是輪到他了——
感染性的咒靈讓原山恆太死都要死得格外痛苦,誕生於病痛之中的咒靈痛苦得發出哀嚎慟哭,勢必要讓世人都嘗到同樣的痛苦,病變的身體器官已經逐漸和咒靈融為一體,即便砍掉,那些病變也已經蔓延進了心臟,在那裡結出『果實』。
雖然早就預料這種不敵的情況,但原山恆太覺得自己還是小瞧了幕後之人對他的殺心,再任由病變同化繼續下去,原山恆太自己死去後這句身軀會變成咒靈的戰利品,於是果斷對準自己的心臟下手。
熾熱的光貫穿而下,火焰的溫度掃蕩過冰冷陰鬱的地方,原山恆太感覺到了溫暖,視線卻已經模糊不清,看不清自己最中意的學生的面容,心覺可惜,但還心有慶幸。
夏油傑最後還是選擇告訴了白晝嗎?只可惜他太弱了,弱得不堪一擊,准一級咒術師到最後也只能是准一級咒術師,哪裡能是評定為特級的咒靈的對手,過來可不就是專門送死的。
幸好,在白晝來之前他自我了斷了,否則就需要這孩子來動手了結他了。
「老師!老師!!!」
無法回溯、無法回溯、無法回溯。
時間魔術一旦使用條件有一條沒有達成,就等同於無用之物。
白晝幾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用陽炎,那麼一定會將咒靈連同原山恆太一起燒盡,被原山恆太用木刺穿破的心口已經只剩下一個空空的洞,而洞口周邊都是漆黑的宛如蠕蟲般的黑紋,那是一部分的同化。
血管、肉組織、皮膚、臟器……『病變』的蔓延速度之快讓人咋舌,如果白晝再晚一些,她看見的就是外表都咒靈化到根本無法一眼認出的原山恆太。
「別太難過,老師只是給你們提前探探路……免得幾十年後,你們來了道太黑。」原山恆太眼中漸漸失去聚焦點,「人死後,聽說靈魂會變成星星。」
白晝抱起原山恆太,把他抱在懷裡:「您居然還信這個……」
「死亡不過是一場冒險,你是知道老師的性格的。」即便清醒意識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原山恆太還是像是個放心不下女兒的父親般嘮嘮叨叨著,哪怕越說聲音越小,但他知道最聽話乖巧的白晝肯定會把他的話聽清:
「我只是走出時間……我太累了,我不想再走下去了,這是我做出的選擇,你別生氣。」
「我帶您去找硝子,您別說了,節省點力氣吧。」白晝果斷抱起原山恆太。
「老師不求什麼,只希望你們一生健健康康、平安喜樂、無災無難。」原山恆太緩緩閉上眼,即便在小太陽溫暖的懷裡,他迅速流失的體溫也無法挽回。
「別去恨任何人,不要讓自己手裡的武器失去溫度……不要讓任何人獲得束縛你的權利……」也不要再害怕失去了,你是老師最中意並為之驕傲的學生啊。
話未盡,他的身體徹底癱軟了下去,咒力的徹底消散讓白晝慌了神,她明白家入硝子無法起死回生,更何況原山恆太身上的咒靈同化污染即便是反轉術式也完全無能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