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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本來想要阻止,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主要是陸懸這個傷很可能是為了劉談受的,如果他沒把劉談護在懷裡的話,壓低身體他未必會中這一箭,否則在陸懸跟劉談身後跟著那麼多人,除了後面斷後的人,剩下的人怎麼會都沒怎麼受傷?
霍光沒有阻止劉談,轉頭就去跟烏孫人交涉。
也不知道霍光是怎麼跟烏孫人說的,反正那些人從一開始的想要上前搶人到最後任由他們將陸懸抬進了帳篷。
當然最後抬進的也不是劉談的帳篷,而是新弄的一頂,畢竟烏孫人為了防止他們不懷好意,還是要派人守著陸懸的。
劉談揉了揉有些痛的太陽穴,疲憊說道:「除了你們兩個還有人會烏孫語嗎?」
郎中的話不能也讓霍光和江充翻譯吧?不提他們忙不忙,這也太大材小用了一點,甚至如果霍光和江充覺得這是對他們的蔑視怎麼辦?
好在因為是出使烏孫,使節團里會烏孫語的人並不少。
郎中為陸懸診治的時候,劉談一直坐在旁邊盯著,過了一會郎中眉頭緊鎖說道:「箭沒有傷到要害,只是……」
劉談當然知道沒傷到要害,陸懸受傷的位置是右邊的蝴蝶骨。
這也是他能冷靜下來的原因之一,這個位置……應該不至於死人。
但是看著郎中這個表情,劉談有點慌了:「只是什麼?別廢話,需要什麼直接說。」
大不了他派人立刻飛馬去取。
郎中有些為難說道:「箭矢有側鉤,無論是拔出還是一點點取出都會讓傷口擴大,傷口擴大就容易造成潰瘍,這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郎中也算是身經百戰,這樣的傷口他也不是沒見過,運氣好的能挺過來,運氣不好的就可能扛不住一命嗚呼。
劉談聽後愣了一下才明白所謂的潰瘍應該說的是瘡口感染。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郎中,對瘡口消毒處理不就能避免感染嗎?
不過很快他就想到這年頭的醫術還比較原始,對消毒有一定的理解卻並不系統,最多也就是用熱水消毒刀具之類的,至於傷口……就沒辦法了,總不能用熱水去消毒傷口吧?
可劉談有辦法啊,他有酒精!
他轉頭對著苗瑞說道:「去把我的藥箱拿來。」
他說完之後就又對著郎中說道:「接下來的醫治你來,但是步驟要聽我的。」
郎中轉頭看著劉談,臉上的表情十分吃驚,他有些不安地看了一旁護衛在陸懸的窗前虎視眈眈的烏孫侍衛,忍不住小聲說道:「殿下,這可開不得玩笑。」
劉談不想浪費時間解釋,最主要的是他解釋了對方也未必能夠聽懂,索性便說道:「你覺得是讓植物冬天開花結果難還是治療這個傷口難?」
郎中都被他問懵了,下意識的覺得是讓植物冬天開花結果難。
但很快他發現事情不是這個道理,植物冬天不能開花結果又不會死人!
郎中還想解釋什麼就被劉談按住肩膀說道:「你放心,我比你更希望陸懸能夠活下來,畢竟他救得是我,我還不至於恩將仇報!」
郎中無奈,只能嘆氣說道:「可是……臣能信殿下,烏孫人若是不信怎麼辦?」
劉談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兩個侍衛,他認真想了想,發現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索性說道:「讓霍都尉去跟他們交涉好了。」
站在外面的霍光正好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不過他也相信劉談肯定不會害陸懸的。
這個時候苗瑞將他的藥箱拿了過來,說是藥箱其實跟郎中的藥箱還是不一樣的,裡面都是一些陳阿嬌和劉徹讓人給他準備的藥丸,主要是應對水土不服和一些簡單的頭痛腦熱,然後就是一小瓶酒精,這是劉談自己準備的,為的是擔心萬一有個小傷口,塞外醫療條件不好,有這個可以防止傷口感染。
劉談原本也擔心自己不適應關外氣候,結果沒想到出關之後他一點事兒都沒有,活蹦亂跳的。
沒想到他準備的酒精都給陸懸用上了!
劉談讓郎中將他即將用的器具全部拿過來,然後一點一點用酒精全部消毒過後,又用酒精給他的手也消毒了一遍。
其實如果可以,他想更細緻一點,然而陸懸的傷口如今只是勉強止血,那個箭頭再在身體裡面留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劉談只好說道:「去吧,記住別隨便碰別的地方,取出來之後用這個東西把傷口擦拭一遍。」
郎中鼻子尖,他聞到了酒的味道,知道眼前這位曾經弄出了淨酒,雖然他不知道淨酒在這裡有什麼用,但他一個字都沒多問,按照劉談所說開始給陸懸取箭。
說實話,這樣血腥的場面劉談實在有點不忍直視,倒不是膽子小,主要是他特別能感同身受,在看到郎中開始一點點將陸懸肩上的箭取出來的時候,他就隱隱覺得自己的蝴蝶骨好像也有點痛。
所以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扭過頭去,但最後還是強迫自己看下去,他必須盯著這個郎中,避免感染的風險更高。
陸懸在昏迷之後就一直眉頭緊皺,如今郎中取箭更是讓他無意識的悶哼出聲。
劉談聽到他發出的這個聲音不由得想起之前他也曾聽到這麼一聲,只是那時周圍聲音嘈雜,陸懸有心隱瞞就真的被瞞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