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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匯集到了公輸粲身上,公輸粲頓時一陣緊張,手中冒汗,他暗中擦了擦手,竭力穩住心神走到霍光面前行禮說道:「下官見過國相。」
霍光托住他的手臂說道:「冬官不必多禮,我喚冬官前來也只是想要問詢,這被紅布蓋著的可是殿下新做出的農具?」
公輸粲應道:「是,這是殿下畫圖,命下官製作的北境犁。」
霍光有些詫異:「北境犁?」
公輸粲說道:「是,這犁殿下還沒有起名字,是下官隨口稱呼的。」
霍光問道:「此犁如何?」
公輸粲目光一亮:「殿下實乃蓋世無雙,下官甘拜下風,便是下官先祖公輸子在世,只怕也會引為知己。」
霍光有些詫異:「很好用?」
公輸粲本來想要炫耀,但是看到北境犁還被紅布蓋著,想了想還是忍住了炫耀的心思說道:「還請國相允許下官賣個關子,等等殿下來了,您就知道好不好用了。」
霍光聽後也沒為難他,因為此時劉談的車架已經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劉談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周圍的百姓一陣騷動,衛兵們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長矛,結果發現在最初的激動之後,大家就都老老實實地跪了下去,竟然沒有一個恨不得衝過去的。
今日的劉談穿著並不是特別繁複,畢竟也算是要下地的,所以便穿得簡潔了一些,頭戴玉冠,身著黑色深衣,衣襟領口都用金線繡走龍紋,袖子緊緊裹住腕骨,腰懸金佩玉印,利落又不失貴氣。
劉談下車之後以霍光為首的官員齊齊對他行禮,他臉上的笑容矜貴得恰到好處,微微抬手說道:「諸位不必多禮。」
霍光直身走到劉談身邊低聲問道:「殿下,您用新犁怎麼不跟臣說一聲?」
劉談扭頭悄悄對他擠了一下眼:「提早說了哪兒還有驚喜啊。」
霍光面無表情:「臣只覺得驚,還沒察覺到喜。」
劉談挑了挑眉輕聲說道:「等等保准你喜出望外。」
霍光沒再說什麼,國王和國相在這種場合不適宜有過多私下交流。
劉談走上前,對著旁邊站著的小吏點了點頭,小吏頓時喝道:「開始。」
小吏喊完就有幾個人上前將紅布掀開。
眾人一陣驚嘆,雖然大家都在克制自己不要發出過大的聲音,但那麼多人一起出聲,就算聲音再小也是成倍放大。
鏵式犁……後者說是如今的北境犁對於人們的衝擊實在太大。
不提整個犁體的複雜構造,只看體積就十分有衝擊力。
饒是霍光也有些震驚,他剛剛只看紅布覆蓋著的大小就知道這架犁小不了,但真正看到之後還是不由得沉迷其中——這架犁充滿著古樸與現代機械融合後的美,對於時下的人來說哪怕以前沒見過,也依舊會被這一份美蟄伏。
所有人都好奇地想要看這架犁到底是怎麼進行耕種的,然而在開始之前,他們還得先跳大神,哦,不,是禮拜。
以劉談為首,剩下的官員依序排開,只不過場地終究有限,許多品級不夠的官員只能站在一旁看著。
劉談迎著他們羨慕熱切的目光心中十分苦逼,等他們開始隨著音樂一邊唱歌一邊跳之後,偶爾掃一眼旁邊圍著的百姓,忽然覺得自己仿佛是動物園裡的猩猩。
好在這個在別人看來象徵著榮譽,在他看來等於出醜的禮拜結束了。
其他官員退出去只留下劉談和霍光兩個人,一人一邊站在北境犁邊上。
小吏牽著牛過來給將牽引架套在牛上,劉談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他之前好像沒學過怎麼趕牛。
他偷偷看了一眼霍光,發現霍光雖然面上鎮定自若,但是緊緊握著的拳頭顯示出他並不平靜的內心。
嗯,很好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緊張。
他們兩個接過做工精緻的鞭子,劉談一時之間有些緊張,這鞭子到底要不要打在牛身上啊?
不打上去如果牛不肯走怎麼辦?打上去的話若是他沒掌握好力道,把牛打疼了導致它發狂怎麼辦?
想到這裡,劉談忽然間有些後悔,早知道應該提前彩排的!
他看了一眼霍光,結果正好看到霍光也在看著他,眼神頗有些一言難盡。
劉談頓時明白霍光大概也是第一次主持這件事情,沒有經驗導致他都沒想到這一點。
然而都到了這個時候趕鴨子上架也得硬著頭皮上啊。
劉談跟霍光微微揚起手,剛要做出鞭打的動作就聽到旁邊有人喝了一聲。
於是他跟霍光鞭子都沒落下去,前面兩頭牛就已經開始抬腳往前走了。
劉談有些詫異,看了一眼旁邊的林修,林修在看到劉談眼裡的讚賞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安排對了。
雖然國相沒有說,但林修多了個心眼,誰也不指望這兩位會趕牛啊,那自然要尋找足夠溫順的黃牛,而且要提前把牛訓練好,免得到時候出紕漏。
林修為了這件事情也耗費了不少心力,好在這一切都是有回報的。
這一趟順順利利地犁完之後,劉談跟霍光都鬆了口氣,任由小吏將北境犁抬到了旁邊。
霍光看到他們抬的方向不由得蹙眉:「殿下,方向反了。」
劉談微微一笑:「別急。」
霍光一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還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