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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番說辭下來,墨家那些子弟終於是變了臉色。
墨家繁盛是真的,相應的墨家子弟也就多啊,但是因為這方面的官職真的太少了,墨家子弟也得競爭上崗,競爭的意思就是說一旦有一次行差踏錯,那就再沒有機會了。
墨時連發脾氣再苦口婆心的勸說終於把這些弟妹們給按了下來,然後又說道:「我去教書也不是不回來,你們有什麼問題也可以隨時去學宮尋我。」
他說到這裡眉眼舒展:「學宮蘊藏北境國所有人才,說不定在那裡還能找到一兩個好苗子。」
墨時心裡很清楚,讓他去教書就說明北境王殿下是對他網開一面了。
所以所有墨家子弟里他是唯一沒有抱怨的那個,甚至有些感激北境王殿下把他跟這些人分開,這樣只要行止得當,哪怕擺脫不了這些蠢貨,也能劃清界限。
於是墨時基本上是很歡快地跑去了學宮教學,他到那裡之後先是跟周圍都打好了關係,然後就是跟學生打好關係。
這個倒也不難,他年紀不大,好多學生都比他年紀還要大一些,原本他還擔心,這些學生會不會因為他年輕就不服氣。
結果沒想到學宮的學生竟然都十分謙遜,哪怕面對他也老老實實的喊先生,並且沒有因為他年輕就不把他放在眼裡。
就算墨時講的東西他們不懂,卻也的確認真學了。
墨時有些驚訝學宮的風氣,一時之間竟然也有些喜歡上了這裡。
他哪裡知道原本這些學生也沒這麼老實的,當年還曾經詆毀過徐霖,結果劉談發怒,學宮的先生們下了大力氣整治他們,中間直接革除了兩個實在冥頑不靈的,這才鎮住了所有人——要知道被學宮革除那就是永不錄用的節奏,就算以後自己的孩子再想考試,上面一查也會有影響。
學宮的風氣這才一點點轉變過來。
墨時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喜歡學宮的氛圍,尤其喜歡那個年紀最小的學生。
在這些學生里,這個學生應該是出身最好的,但讀書卻是最多的,對格物有所了解,聽課也能舉一反三。
沒有老師不喜歡聰明的學生,墨時之前說要給墨家尋找好苗子也只是託詞,讓其他墨家子弟對他毫無異議的跑來學宮教學不至於那麼反感。
結果沒想到真的遇到了一個好苗子。
墨時本來以為那麼認真聽他講課的學生肯定願意做他的弟子,結果沒想到他表達出意向之後竟然被拒絕了。
對方拒絕他的理由很充足:因為他想參加科舉,將來要做官的。
墨時有些詫異:「學格物也能做官啊,我現在不就是嗎?」
豈知那個學生看了他一眼說道:「這條路太難,而且我答應阿兄一定要參加科考,考個好成績回來的。」
墨時原本也只是秉持著惜才的心才想要收這孩子為徒,說多麼看重也沒有,但如今對方這麼痛快的拒絕了他,就讓他有些不服氣了。
他思前想後覺得這都是因為科考只考讀書識字啊,根本不考格物!
墨時覺得不服氣,沒忍住就給劉談上了一封奏疏,表示疑問:殿下既然如此看重格物,為何科舉不開格物一科?通過考試選拔出來的人才必然更加優秀,總比如今依靠推薦要強許多。
這封奏疏當然是不會直接到劉談手裡的,最先看到的是嚴興生。
嚴興生在看到墨時的奏疏的時候,本來以為他是給那些墨家子弟求情,畢竟這段日子那些人也算是吃夠了苦頭,也不知道他們家殿下怎麼有那麼多奇思妙想。
只是當他打開之後就覺得墨時這大概是以學宮先生的身份在上書,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詢問了一下劉談。
劉談聽後就將墨時的奏疏拿了過來,心裡還有些奇怪,怎麼墨時還開始關注這個了?
他原本以為墨時是借著這個機會說別的事情,結果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在認真要求開一科。
劉談忍不住笑了,感覺現在的墨時就仿佛是被文化課老師侵占課堂的體育課老師,渾身上下都是不服氣。
他終於是沒忍住見了墨時一面,很想知道這位到底在想什麼。
當然主要也是因為墨時最近講課據說還挺受歡迎的。
因為他的課堂上會有一些實驗動手項目,想一想別的老師都是在念課本,然後讓你寫寫畫畫不停的背東西,還要理解。
到了這堂課就跟玩一樣,那能不喜歡呢?
所以劉談見的是學宮先生墨時,而不是代司虞墨時。
墨時第一次見劉談,心裡也有些緊張,行禮過後就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不敢亂看。
劉談開口問道:「怎麼想起要求科舉項目中加上格物的?」
墨時整理了一下語言開口說道:「殿下既然注重格物,想要發展格物,那麼只依靠我們這些人是不行的,一兩家的力量終究有限,不培養更多的人才根本無法形成供應。」
劉談說道:「所以我這不是讓你去當先生了嗎?」
墨時苦笑:「可是沒有人真的認真學啊,大家都把這門課程當成一個打發時間的東西,因為科舉不考,也不能憑藉著格物知識當上官員。」
劉談挑眉問道:「真的只是這個原因?」
墨時可不像是個心懷天下的人啊,除非他看錯了?
墨時沉默了半晌才說道:「因為臣想收一人為弟子,結果他說要參加科考,所以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