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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據生性溫柔,見他雖然在看歌舞但顯然沒有太過認真以為小孩子心裡難過,便低頭對旁邊的人吩咐了幾句。
過了一會,正在思索什麼時候才能散場的劉談忽然看到一位小宦官給他端上了一杯水,他低頭嗅了嗅聞到了蜂蜜特有的味道,不由得有些詫異,結果一抬頭就正好看到劉據正溫和地看著他。
劉據低聲說道:「晚上吃太多硬物容易積食喝一點會好受些。」
劉談心裡一囧,但還是給了劉據一個大大的笑容,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
劉談笑起來就會露出兩顆虎牙,配上那雙宛若月牙亮如明珠的眼睛倒是讓劉據多看了好幾眼,在他心裡,這個弟弟比劉弗陵要可愛許多。
俗話說同行是冤家,對於劉據來說的確如此,從小他就知道他的弟弟都是他的敵人,好在一個弟弟被送出宮,剩下的都被早早趕到了封地。
結果卻又多出一個劉弗陵,如今看到劉談他才有了一點兄長的感覺。
劉談倒是很淡定,不管是劉據的溫柔還是劉弗陵的尖銳,他都無所謂,反正只要劉徹不討厭他就行了。
等劉談這一杯蜂蜜水喝完的時候,劉徹也有些疲憊了,直接揮了揮手放三個兒子走人。
劉據和劉談規規矩矩行禮撤退,只有劉弗陵拉著劉據的袖子撒嬌說道:「兒臣想跟父皇一起睡,父皇還沒考校兒臣的功課呢。」
劉徹輕描淡寫說道:「朕明日還有要事,弗陵聽話,回去休息。」
劉弗陵只好不情不願的退下。
然而劉徹回到寢宮之後洗漱完畢卻也並沒有躺下,而是拿出了一張薄如蟬翼的紙。
是的,紙,其實紙並不是蔡倫所發明,蔡倫做的只不過是總結前人經驗製造出了更好更容易推廣的紙張。
如今的紙還是貴族專用。
那張紙上面寫著短短的幾行字。
劉徹看完忽然笑了笑:「卜凡,今日觀五皇子有何感想?」
劉徹身邊的黃門卜凡垂頭說道:「奴不敢品評皇子。」
劉徹半靠在坐塌上任由宮人放鬆肩頸,雙眸半眯懶洋洋說道:「讓你說你就說。」
「以奴淺見五皇子……無欲無求。」卜凡言簡意賅說完便不再開口。
「無欲無求?」劉徹閉上雙眼輕笑一聲說道:「這世上怎麼會有無欲無求之人?不過是身份乍變,他還不懂罷了,再者繡衣說他性驕奢,無法度,你怎麼看?」
卜凡有些遲疑,劉徹口中的繡衣就是繡衣使者,也就是漢武帝設立的情報機構,如果讓劉談來評價的話,明朝的錦衣衛可能就是仿照繡衣使者來建立的,由此可見繡衣使者的權利和地位。
見劉徹還等著他回話,卜凡便說道:「觀五皇子應是循規蹈矩之人,不過,繡衣使者如此評價必然有其緣由。」
「一個人如何才會在短短几日從性驕奢,無法度變成循規蹈矩溫和內斂?」
卜凡心中一驚,看向劉徹:「陛下?」
劉徹又說道:「他跟朕所有的兒子……都不一樣,那雙眼睛讓朕想起了一個人……」
卜凡小心問道:「陛下是說……」
「衛青。」
劉徹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的意思,但聽到卜凡的耳中卻仿若霹靂。
卜凡面色凝重:「陛下是否要徹查李家?」
劉徹擺擺手:「不必,有繡衣盯著,李家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行非法事,再看看吧,看這孩子是循規蹈矩還是肆意妄為。」
卜凡低頭不再言語,卻已經決定要讓劉談那裡的人仔細盯著他。
而此時的劉談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劉徹的關注點,他還以為這一場宴會自己已經淪為配角了呢。
等回到歲羽殿的時候他只覺得身心俱疲,如果可以真想就這麼守著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不過想想也不可能,他回去之後發現歲羽殿之中除了原本的符漁和岑幼還多了三個宦官,一個年長一些的據說是黃門署長名為常方,他後面跟著兩名小宦官名為苗瑞和畢高。
劉談瞬間明白這三個人應該就是劉徹派來的,也是主持他殿內事務的人。
他看了一眼符漁和岑幼,兩女看上去果然有些緊張。
劉談知道這三個人來了肯定會擠壓這兩個宮女的生存空間,但皇子本來就不同於後宮妃嬪或者公主。
常方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有他們在,劉談有什麼事情需要人出入宮門也方便些。
所以他就當成不知道,當即將殿內的事物全交給了常方。
反正從今晚的觀察來看劉徹應該並沒有想要殺了他,或者說如果劉徹想要殺他,他洗乾淨等著就行了,還掙扎個什麼勁兒啊。
常方的到來並不僅僅是讓歲羽殿的所有事物都走上了正軌,最主要的是還帶來了一個通知:從明天開始他就要去上學了,有且只有一個同學——劉弗陵。
劉據今晚給他的那杯蜂蜜水可真是太有用了,劉談心想,要不然聽到這個消息,他今晚吃下去的東西恐怕都得埂在胃裡消化不下去。
常方稍微給劉談介紹了一下,如今教導劉弗陵的是姓董,叫董維。
聽到這個名字,劉談遲疑了一下才問道:「此人與董仲舒可有淵源?」
常方微笑說道:「此人正是董仲舒之孫,其父乃是董仲舒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