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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伊斯頓抿嘴。
身經百戰個鬼,就一次而已。
場面還有點兒混亂。最後他們兩個是翻箱倒櫃地找到史蒂夫一個還能用的舊呼吸器救急,才沒出人命。
他們並沒有做到最後。他始終沒能毫無保留。
他能感覺到史蒂夫當時的遷就和遺憾,卻無法給出更多的回應。這麼一想,說不定自己根本沒那麼喜歡他。
他不甘墮落。即使獎品是史蒂夫。
現在卻也成了這樣。這讓當時自己的猶豫和堅持顯得有點兒可笑。
他是看守天使。傳說中,十分之九墮落,十分之零點五坐牢的,最接近人類的天使。他執著地做那剩下的十分之零點五,駐守在心靈和心靈里。
守衛著他們不被迷惑,不被欲/望吞噬。
他只負責看守,不負責進攻。往往驅逐出自己的都是人類自己。
他沒成功過。直到遇上了史蒂夫的媽媽。
那是個頑強,美麗,卻又保受摧殘的女人。
每當喝醉酒的男人散發著難聞的氣味踢開她的門時,羅伊斯頓都恨自己只負責看守。現在仔細想想,他的不甘心,應該是從那個時候就埋下了。
她的丈夫本來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是戰爭和死亡養育了他的暴力。
一開始只是無意識的一巴掌,意識到明顯的強弱之分後,他的看守天使就和羅伊斯頓冷漠道別了。
近乎麻木地公事公辦。這是剩下來的看守天使們最常見的姿態,麻木,冰冷。
他守了女人一生。他們沒有實體,更像是一種想念的凝聚。羅伊斯頓一直覺得自己像是人心口那一點微光,搖搖晃晃。
但在女人死後,他感覺自己像是變成了一副巨大的盔甲。
他迫不及待地衝出心口那方寸地方,將自己套在了女人唯一的弱點上。
他是看守天使。抵禦所有試圖傷害人類的惡魔。
然後,他成為了所剩不多的看守天使們如臨大敵的存在。
蔫了下來,羅伊斯頓蹭回自己的椅子上,耷拉著腦袋。
「抱歉,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史蒂夫按了下自己的額角,他只是生氣。
他連這些事情都從自己記憶里拿走了。到底是想做什麼?
羅伊斯頓提起一條腿屈膝支著自己的下巴,歪了歪腦袋,一條腿垂在椅子邊:「好啊。」
「嗯?」
「我們睡吧。」
「你在開玩笑?」史蒂夫反問。
「沒有。」羅伊斯頓還真的是認真的。
仔細想想,他們除了沒真的走到最後一步,別的都差不多了。他們的戒指還埋在史蒂夫媽媽的墳前。
當時還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現在自己也無法觸碰那對簡單的指環。
那彌補上最後一個遺憾,他拍拍屁股瀟灑走人也更加爽快是不是?
史蒂夫手放到了桌子兩側:「羅伊斯頓,深呼吸——」
「啊?」
「不要想太多。放鬆。他們只是你的情緒,你能控制住他們的。」
羅伊斯頓把桌子沖他掀了過去。
媽的。智障。
最後又是一片狼藉。
兩人站在一團亂的餐廳邊緣,史蒂夫沉聲:「我們應該先找到一個能讓你在頭腦發熱的時候迅速轉移注意力的辦法。」
「只要你不說話。」羅伊斯頓翻了翻眼睛。
「給個準話,睡還是不睡。」羅伊斯頓手往胸前一圈,「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有三秒鐘決定。」
「我傾向於從約會開始。」史蒂夫艱難咽下了嘴邊那個yes。
「3——」羅伊斯頓看著他。
「羅伊,我們先聊聊。事情不需要那麼發展。」史蒂夫有點兒亂。
「2——」羅伊斯頓無情計時。
史蒂夫閉上眼睛,咬牙俯身過去。
最後一個一死在了一個吻里。羅伊斯頓愣了一下,隨後緩慢抬手抱住了身前人的脖子,毯子從肩上滑落。
從擁抱後就一直在發燙的那些被觸碰到的地方,察覺到了一絲涼意,又被唇舌交纏時的感覺淹沒。
像海淹了個水坑。
易如反掌。
史蒂夫手按上他的腰,無意識地圈了圈,不多不少。
剛剛好是自己知道的圍度。
他驀地覺得羅伊還是羅伊斯頓,不論哪個都是自己想要的的正確答案。
一個人或者是兩個人,他好像都喜歡上了。真相揭曉後,區別可能只是渣和不渣而已。
一吻後羅伊斯頓不確定接下去該做什麼。應該要去樓上臥室嗎?還是就近?
史蒂夫倒是很有計劃的鬆開他的嘴,又淺淺啄了幾下。溫暖,柔軟的唇,棉花一樣裹著心,散發出甜氣。
寬大的微燙掌心按在他的後腰,用安撫的節奏輕輕拍著。
「你想在哪裡?」羅伊斯頓強撐著鎮定地問出這句話。
「廚房。」史蒂夫手頓了一下,隨後淡淡道。
羅伊斯頓瞪大眼睛:「你——」上來就玩這麼刺激的嗎?
「我們需要把這裡收拾一下。」史蒂夫鬆開了自己的手,絕口不提羅伊斯頓想的事。
「我有清潔阿姨。」羅伊斯頓不滿。
「你想讓她現在上門?」史蒂夫看向他。
羅伊斯頓抿嘴,扭頭看地上:「就放著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