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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線索不斷向深處追溯,記憶中稍顯青澀的粉發少年,同你英朗的「丈夫」徹底重合在了一起。
……難怪宿儺對與你跟虎杖之間的互動感到無動於衷。
他可能早在天台受肉那夜,便從虎杖不自然的呢喃中察覺到了事情的真相。
宿儺跟你有什麼好說的呢?
那一夜,男人在椿花遞交於你手上後,同你相擁時發出的悠長的嘆息,於此刻再度迴響於你的耳邊。顯得無奈而充滿諷刺意味:
【你想要的僅僅是這種擁抱麼?如果這樣就能滿足的話,你也不至於直接逃走了。】
無奈於——
兜兜轉轉你還是喜歡上了他作為人類,年輕時的可能性。
想要自由卻接連栽倒在同一人手上。
諷刺於——
那份在正常環境中培養出來的善良與溫柔仍不能讓你感到滿足。
你還想讓他怎麼樣呢?
貪婪、扭曲、固執的「愛戀」,你的所有一切都在男人面前暴露得徹底、不留餘地。
……
真人為你準備的居所是位於郊外的小小的別墅。黛色的牆壁上鑲嵌著緋紅的拱形窗,兩瓣小小的窗戶向外打開,透出一片橘黃色的燈光,遠遠望去就像是繪本里的童話小屋。
而最惹眼的當屬擺放在窗台上的花朵。瑩潤的花瓶中大片的愛麗絲月季爭相開放,層層疊疊的花瓣圍繞著嫩黃的蕊。馥郁的香味像是游女軟如無骨的手,嬌媚地略過人的鼻尖。
當推開房門後,你詫異地發現窗台上的花還是少數。
深棕色的木質地板上,大朵的牡丹自造型獨特的花瓶中舒展身軀,靠牆的櫥櫃內封存著花的標本、餐桌上有大麗菊安眠於潔白的竹編搖籃,
這些濃郁的色塊以近乎暴力的方式,擠占你的視線。
就在這地板下不斷滲出靈魂哀鳴,建築於屍體上的花房中。無處不在的鮮紅包圍著你,一如戀人粘稠的愛意向你涌了過來。
「變成詛咒後鮮花一不小心就會枯萎,所以我做了些特殊處理。」
像孩子一樣沖你張開雙臂,少年炫耀著自己成為咒靈後獻上的第一份禮物。
扭斷纖細的花莖,將正艷的花朵帶離土地,使自己的咒力變為維持屍骸原貌的唯一來源,這種做法正是他糟糕性格的絕佳體現。
「怎麼樣?還是很漂亮的吧?」
真人向你討要應有的「獎勵」。
他撫摸你面頰的手掌柔軟卻冰涼,和這間屋子一樣,充斥著死亡的氣息,讓你不適地眯起了眼睛。
儘管他還像生前一樣漂亮,但果然對於「丈夫」你還是喜歡——
暖和一點的。
和在天元結界深處,宿儺為了趕走禪院甚爾所做的一樣。
自你身上出現的火焰點燃了這間密閉的花室,藍紫色的火焰毫不留情地纏上欲將親吻你的真人的身軀。
靈魂上的灼痛甚至讓詛咒湛藍的眼眸中萌生了一絲恐懼。
那是屬於「大眼」的記憶,百年前骸骨宮殿的男主人曾留下的深深陰霾。
和你記憶中宿儺對你不甚在意的印象截然相反。無時無刻收集周圍信息的「人之詛咒」,更能注意到你未曾察覺的時刻。
宿儺偶爾也會向你投以視線,平靜的目光從你的發間滑至肩頭。
比起帶有輕蔑性質的毫不在意,就作為詛咒的「大眼」看,那種態度更像是無言的縱容與溺愛。
然後這份不惹人注意的注視在瞥到你腳邊的他後,轉為了不快——
【你算是什麼東西?】
【她用來打發時間的洋娃娃?一隻討人歡心又要及時護主的小狗?】
男人以冷漠的審視判斷它的價值,嘴角的笑容譏誚於它毫無意義的獻媚。
因為察覺到那份厭惡,它每次都會在他到來之前,迅速鑽進酒盒裡。
如今亦是如此,潛藏在宿儺術式中、熊熊燃燒的烈焰中的感情是對她的無可奈何,亦是對髒東西的輕蔑和嫌惡——
誰會因為在意的女人被髒兮兮的狗纏上了,而辱罵她不知檢點呢?
第89章
絢爛的咒火溫暖了你冰冷的身體, 也點亮了你怯懦的眼眸。
你於妖異的光芒下目不轉睛地凝望著「愛人」的面龐。
像是遇到了可怕的天敵,真人條件反射地弓起脊背,護住柔軟的腹部。那直擊靈魂的焚燒, 甚至讓他那張漂亮的臉蛋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曾經妄圖將你拉下地獄的手臂,就這樣鬆開了一瞬。為了避開火焰的進一步攻擊, 他向後小退了一步。
真過分。
怎麼可以對戀人做出防備的姿態呢?
被扔在原地的你無辜地瑟縮身體,以泫然欲泣的語氣道歉:
「對,對不起,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弄疼你了麼?」
正如每一個熱戀中的少女傷心於戀人的疏遠,隔著一層委屈的眼淚, 以輕飄飄的口吻控訴現實的不如人意:
「怎麼會這樣?好可怕。真人以後都……不能再抱抱我了麼?」
「明明好不容易見面了。」
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因為第三者小小的「警告」而露出醜態呢?
那種狼狽和失神僅在真人身上出現了幾秒。
「怎麼會?只是為了避免火焰波及到你, 要再做一點處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