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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思緒和步伐一樣,沒有停下來。
「要跑去哪裡?」
「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是跑到沒有兩面宿……」
話至最後,聲音越來越輕,最後那個「宿」字,幾乎要被吃回嗓子裡。
因為跑得太快了,那些對話直接被拋在了身後,風聲擦過耳廓,好像一切都是幻聽。
不,不是幻聽。
莉奈幾乎是機械地扭轉脖頸,瞳孔微張地去面對現實。
在她一個手臂的距離,兩面宿儺不緊不慢地跟在她旁邊,輕鬆地像跟著幼兒園排隊出來的小朋友。
一個尷尬的笑容浮現在莉奈的臉上。
現實呀,放過她,她只是個咒符都畫不好的學生。
腳下幾乎是在看到身邊是誰的同一時間用了力,把自己往相反的方向送去。
這一下,直接把兩人的距離拉開了20米。
兩面宿儺比之前的他,帶給她的壓迫感又強了許多。
莉奈掏出了自己的鬼畫符。
「藉助於工具施展咒力,確實是人類百年來不變的傳統。」兩面宿儺的話語間,像是在談論一件無聊至極的事。
「不過你確定你能用這玩意對付我?」
見他施了一些力,一張皺巴巴的黃色符紙,被拋到了莉奈面前。
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張出自自己手筆的咒符。
一般的咒符會在輸入咒力啟動後被咒力燃盡,而她因為使用的是自己的術式,咒符自然就被留在了原地。
「……」
這就和考試還沒開始,上一期的零分考卷已經被對手「欣賞」過了。
不過兩面宿儺應該不會關心她究竟是如何逃走的。
面前的人類女人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那眼神就和機警的貓咪一般。
兩面宿儺自然不允許螻蟻這般看著他。
其實只要一下,這個咒符都用不來的女人就會被一截為二。
莉奈也察覺到了。
看似是死局,但也不全是。
她還記得她和兩面宿儺的那個束縛——他會從此放了她。
既然束縛束於靈魂,那麼放過她應該也包括靈魂。
——不到迫不得已,不能靠那個。
咒力已經被莉奈分到身體的每一處,兩面宿儺的一點動作,她都得儘快的反應。
當然,也只是她這裡的「儘快」。
可能在對方看來,就和幼兒園的小朋友慢吞吞伸出一根手指一樣。
但就在下一秒,兩面宿儺看她的眼神變了。就連他下方的那對眼睛,都有些意外地抬起了一些。
「哦?你的身體裡有兩個靈魂。」
莉奈才捏緊的拳頭,隨之鬆了一下。
她忘記了,兩面宿儺是可以看出來身體裡的靈魂有幾個的。
「那又怎麼樣。」
還好莉奈想起來了,他當初與她靈魂面對面的那一刻,說過一句話:
——「不怕死的你長這個樣子。」
所以他並不能看穿她的模樣。
「幾百年裡,除了你,我還見過這樣一個人類。」兩面宿儺一隻手虛握起,抵住了下頜,似陷入了回憶,「後來那個靈魂消失了。」
從莉奈的距離和角度,她看不出他現在是怎麼樣的一種表情。
「是嗎。」她平靜地回應道,「那還真是遺憾。」
兩面宿儺記得她,和安倍老師記得她不一樣,這絕對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你的術式是什麼?」對方突然而至的問題,讓莉奈有些猝不及防。
「術式?我沒有那種東西,我只是個咒符都畫不好的差……」
一束氣刃,和一柄折起的扇子撞在了一起。
氣刃被擋住,蝙蝠扇展開,山海圖出現在莉奈眼前。
安倍老師。
「安倍晴明。」
「兩面宿儺。」
兩人就跟相識的好友一般,互念了名字。
如果不考慮剛才那一擊差點斬斷莉奈脖頸的術。
人類只有在死前不會撒謊,兩面宿儺出手是為了讓她本能地使用術式。
如果是她,她也能逃跑,如果不是,她死了對他而言也不重要。
而莉奈,差一點點就要用出瞬移了。
安倍晴明向前了一步,有意無意地將莉奈遮擋在了身後。
她的老師,孤身一人來救她了。
「你果然還是把人類的性命當作兒戲。」
「你會小心腳下的螞蟻嗎?」
曾經,莉奈從未聽安倍老師談起兩面宿儺,怎麼聽對話像是舊識?
或者換個詞,宿敵。
「你應該感謝我的,這個人與詛咒繁榮的時代可是我創立的,不是我,你又怎麼憑藉咒術擁有現在的地位。」兩面宿儺將雙手置入寬袖內,補充道,「擁有實力,卻趨勢於人類的地位,人類眼界果然還是狹小。」
「?」
什麼叫這個時代是兩面宿儺創立的?
忽然,一個想法在莉奈腦海浮現。
藤家井水的詛咒之物,越來越多的詛咒和對除咒師的需求越來越高。
原來這一切,是在那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從一開始,兩面宿儺就準備製造一個詛咒繁榮的時代。
如此一說,刻意在貴族世家製造詛咒的她,四捨五入還是半個幫凶。
莉奈一抬眸,發現兩面宿儺竟然在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