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日頭過了正午,已然是下午,楊兼這一覺睡得很久,中午都沒爬起來用午膳,一直到營帳外面傳來殺豬一般的嚎叫聲,楊兼這才被喊醒了過來。
楊兼皺了皺眉,睜開眼目,便看到小包子也被吵醒了,一咕嚕從自己手臂上翻起來,正在用小肉手揉著自己的眼睛,還張開肉肉的小嘴巴,打了一個哈欠。
「宇文護——宇文護!!!我要殺了你!!」
「我要跟你拼命!!」
「放開我!!我乃是梁國公世子!!誰敢碰我!!宇文護!!我要殺了你……」
那嚎叫的聲音並非錯覺,楊兼伸了個懶腰,還沒完全醒過盹兒來,「嘭!」一聲,帳帘子已經被粗暴的打了起來,老二楊整和老三楊瓚從外面急匆匆闖入,也顧不得旁的甚麼。
楊兼笑著說:「怎麼的,兩位弟親,火燒眉毛了?」
楊整臉色陰沉,嗓音也十足低沉,伴隨著外面梁國公世子嘶聲力竭的嚎叫聲,說:「梁國公侯莫陳,昨夜……暴斃了。」
小包子楊廣本也沒醒過盹兒來,還坐在床上發呆,突聽梁國公暴斃的消息,一雙貓眼登時銳利起來。
楊瓚補充說:「應該是大冢宰乾的。」
不必楊瓚多說,楊兼也可以猜測到,到底是誰幹的。畢竟昨日裡梁國公侯莫陳崇和小皇帝聯手,準備做掉大冢宰宇文護,大家說好了握手言和,但握手的乃是小皇帝宇文邕和大冢宰宇文護,宇文護就算是位高權重,也不好貿然去動小皇帝,但有一個人不同,那便是侯莫陳崇。
梁國公侯莫陳崇功敗垂成,一直以來又如此囂張,宇文護怎麼可能留著他?
楊兼整理了衣袍,打起帳帘子走出去,一眼便看到了梁國公世子,營地的空場上堆著許多人,梁國公世子大吼大叫,不停的踢打著,禁衛軍衝上來押解住梁國公世子。
「宇文護!!你出來!!我要殺了你——」
「宇文護!你這個奸賊!」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嘩啦——」就在梁國公世子瘋狂怒吼之時,一聲輕響,伴隨著這聲帳帘子打起的輕響,整個營地陷入了死寂之中,是大冢宰宇文護走了出來。
宇文護雖然上了一些年紀,但身子骨硬朗,腰杆挺得很直,加之年少之時常隨著老皇帝南征北戰,一股子狠戾的將才之風撲面而來,他雙鬢微微斑白,平添了一股子滄桑的威嚴。
宇文護走出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袍,他當真站在了梁國公世子的面前,那一刻梁國公世子竟然慫了,渾身打颭兒,不停的顫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
宇文護淡淡的說:「老夫就站在這裡,你打算令老夫如何不得好死?」
梁國公世子被禁衛押解著,緩了好一陣,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眼珠子暴凸,怒吼著:「宇文護!!你殺了我阿爺!我跟你拼命!!」
宇文護還是一派悠閒,說:「世侄,此話怎講呢?昨日夜裡頭,老夫只是與梁國公敘敘舊,飲飲酒,離開之時梁國公還好好兒的,怎知他突然便暴斃了,同朝為官,同為我大周效力,老夫……唉,老夫也很是痛心。」
宇文護說著,還像模像樣的提起袖擺,擦了擦自己根本沒有眼淚的眼目。
「宇、文、護!!!!」
宇文護假惺惺的態度和說辭,成功的激怒了梁國公世子,梁國公世子使勁掙扎,推開禁衛就要衝上去,跟隨在宇文護身後的宇文會一看,立刻便要上前阻攔,但是哪知道梁國公世子剛到宇文護跟前,根本不需要任何人護衛,宇文護已經提起腿來,猛地屈膝,「咚——」的巨響,將梁國公世子輕輕鬆鬆的一腳踹了出去。
梁國公世子仿佛王八一樣翻在地上,掙扎著根本起不得身,呲牙咧嘴的喊疼,禁衛軍一擁而上,再次將梁國公世子擒拿。
「放開我!!我乃是梁國公世子!你們不能抓我,不能抓我!我要見人主——我要見人主!!」
「人主!」梁國公世子大吼著:「人主!人主給我做主啊!人主——人主——」
但是不管梁國公世子怎麼喊,天子營帳靜悄悄的,一點子聲息也沒有,人主仿佛還沒有起身,壓根兒聽不見梁國公世子的怒吼和慘叫。
宇文護眯了眯眼睛,擺手說:「帶下去。」
「人主——!!」
「人主——」
「不能讓宇文護獨大啊!!人主,我梁國公府忠心耿耿,人主做主啊!人主給我們做主啊!」
梁國公世子扯著嗓子大吼,宇文護幽幽一笑,說:「忠心?是了,誰還不是忠心耿耿呢?我宇文護為了這個朝廷,不也是忠心耿耿麼?帶走。」
小皇帝宇文邕還是沒有出現,梁國公世子被禁衛軍押解下去,就從楊兼面前經過,梁國公世子看到了楊兼,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立場,大吼著對楊兼求救:「隋國公世子!世子!救救我啊!宇文護要殺人滅口!他要殺人滅口!!我們梁國公府完了,你們隋國公府還會遠嗎?!還會遠嗎——」
楊兼一臉淡然,目光十足平靜,甚至淡漠至極的凝視著梁國公世子,任是梁國公世子怎麼呼救,楊兼竟沒有一點子動容,便讓那些禁衛押解著梁國公世子離開了。
宇文護早就看到了楊兼,此時慢慢踱步過來,笑著去看楊兼,那笑容別有深意,似乎在殺雞儆猴,而梁國公世子就是那隻被殺的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