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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兼也沒有再鬧他,便輕輕的,一下一下很有規律的拍著小包子,哄他入睡。
楊廣起初還很僵硬,不過這具身子實在幼小,禁不住睏倦的洗禮,稍微放鬆下來,立刻便沉入了夢鄉之中。
小包子微微張著小嘴巴,吐息均勻,還呼呼的打著小呼嚕,吧唧吧唧,吐字不清的說著夢話:「上……上藥……不、不上……」
楊兼無聲的笑了笑,眼看著天色亮堂了起來,小包子也睡著了,便輕手輕腳的走出了營帳,把營帳帘子掖好,免得光線漏進去。
楊兼準備去膳房給兒子做棗花糕吃,另外一方面,他也想給宇文胄做一些好入口的吃食。
楊兼去膳房之前,先來到了宇文胄的營帳,打起帳帘子輕聲走進去。
這一走進去,並沒有發現驃騎大將軍宇文會的身影,營帳中只有兩個僕役,並著尉遲佑耆。
楊兼挑了挑眉,怕吵了宇文胄休養,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你怎麼在這裡?」
尉遲佑耆也偷偷摸摸似的,用手攏著嘴,和楊兼說悄悄話:「驃騎大將軍不知去了何處,哪裡也找不到人,佑耆在這裡稍微幫襯一番。」
楊兼挑眉說:「找過牢獄了沒有?」
宇文會之前衝著牢獄跑過去,恐怕是要去教訓高阿那肱,尉遲佑耆點點頭,說:「找過牢獄了,但是也不見大將軍。」
這就奇怪了,按理來說,宇文會是最關心他兄長的,這會子兄長被救回來了,宇文會怎麼會不見人影呢?他不應該一天十二個時辰守在這裡麼?
楊兼輕聲說:「兼去膳房做些吃食,等宇文郎主醒了便可入口,勞煩你守在這裡了。」
尉遲佑耆點點頭,說:「不勞煩的。」
楊兼輕輕的出了營帳,這回便往膳房而去了,因著天色才亮起來,還沒到早起的時辰,離用早膳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所以膳房裡沒有一個膳夫。
但楊兼走到膳房門口,卻聞到一股子焦糊的味道,不只是味道,眼看著一股股濃煙從膳房裡冒出來,那架勢大有燈神從阿拉丁神燈里冒出來的模樣。
「著火了?」楊兼心中咯噔一聲,好端端的也沒人做飯,怎麼會失火,難道是齊軍的欲孽來放火,打算再燒一次營地?
楊兼立刻大步衝進膳房,一進去便被嗆得「咳咳咳」咳嗽起來,定眼一看,膳房裡竟然有人,但並非甚麼齊軍餘孽,正是剛才怎麼也找不到人影的驃騎大將軍——宇文會!
宇文會蹲在膳房的地上,臉朝著灶台爐子,手邊放了很多柴火,竟然在……燒火?
楊兼衝進膳房,將室戶全都推開,讓濃煙冒出去,免得自己和宇文會憋死在膳房裡。
外面巡邏的事情看到這面濃煙滾滾,提著水桶飛快的衝過來,大喊著:「著火了!」
「快來人,救火啊!!」
士兵們火速趕來,定眼一看,只有「狼煙」沒有明火,都是一臉詫異。
宇文會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煙土,瞪著眼睛說:「喊甚麼喊!?哪裡失火了?哪裡?!別咋咋呼呼慌慌張張的,都退下,該幹甚麼幹甚麼去!」
士兵們面面相覷,這會子才發現,根本不是著火,他們被驃騎大將軍無端端的罵了一段,一個個蔫頭耷拉腦的應承著,提著水桶又回去了,虛驚一場。
楊兼咳嗽著,把自己的氣息捋順,摘下腰間的腰扇扇風,讓空氣流通一些,這才上下打量著宇文會。
宇文會的介冑都沒脫下來,十好幾斤的介冑一直穿著也不嫌累,眼看著那些士兵走了,便又蹲回了灶台旁邊,大馬金刀的蹲在地上,將手邊的木柴一條條,一根根的扔進火眼中。
楊兼挑了挑眉,說:「大將軍,你在這裡做甚麼呢?」
宇文會「咳咳咳」咳嗽了好幾聲,也被冒出來的煙嗆著了,他的面容上全都是黑灰,兩隻眼睛也被嗆得通紅,但奇怪的是,雙眼下面各有兩條筆直的痕跡,好像被液體沖刷過一樣,是沒有黑灰的,顯然是……
哭過?
宇文會啞著嗓音說:「看也知了罷,本將軍在燒火啊!」
楊兼挑了挑嘴唇,說:「這膳房也沒膳夫理膳,燒甚麼火?」
宇文會沒說話,但還是一根一根的把木柴往火眼裡扔,動作異常勻速,仿佛已經練成了熟練工種。
楊兼拿出一塊帕子,彎腰遞過去,宇文會瞪著眼睛說:「干、幹甚麼!?我又沒哭,你你你、給給給……給我帕子做甚麼!?」
楊兼見他此地無銀三百兩,打趣的笑著說:「兼自然知道驃騎大將軍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給你擦臉上的菸灰用的,又沒說讓你擦眼淚。」
「狗屁!」宇文會粗魯的說:「沒眼淚!」
「是是是,」楊兼應和說:「沒眼淚,沒眼淚。」
宇文會又說:「這這這……這是煙燻的,太他娘的嗆人了,軍隊裡就用這破木柴,怪不得做出來的膳食如此難吃!」
楊兼又說:「是是是。」
宇文會說:「你怎麼過來了?」
楊兼說:「兼打算給兒子做點棗花糕食,還有……萬一宇文郎主醒了,肯定要進食,打算再熬點粥來。」
一提起宇文郎主這四個字,宇文會的臉色瞬間僵硬了起來,低下頭來,默不作聲。
楊兼動作麻利,開始理膳,一方面準備和面,一方面準備熬粥,棗花糕好說,小兒子喜歡甚麼口味的棗花糕,棗泥有多甜,酥皮有多酥,楊兼已經了如指掌,閉著眼睛都能做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