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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不敢多說,趕緊低頭快跑,小跑著往牢房而去,準備去提兩個人質。
楊兼面上還掛著血道子,鮮血凝著他的鬢髮,並著另外一個人質宇文胄,二人很快便被齊軍從牢獄中提出來,剛來到營地空場,便聽到高阿那肱的吼聲說:「這個營地我是主將,我說了才算!高肅,你果然是周賊的細作罷?!竟然要用人質去交換俘虜,你可知道,鎮軍將軍乃是周賊的先鋒,只要先鋒一死,周賊的兵馬不攻自破,看他們還如何攻打晉陽!?你卻執意要用周賊的先鋒去交換俘虜,是何用心!?」
蘭陵王眯著眼睛說:「高將軍此言差矣,我們的確俘虜了周師的先鋒,但是難道高將軍看不出來麼,周師的先鋒根本就是個誘餌,只是前行探路的馬前卒,周師死不死一個先鋒,對他們來說根本無足掛齒!」
楊兼不由多看了一眼蘭陵王,高長恭果然是個人才,難得看得如此通透,對於小皇帝宇文邕來說,楊兼的確只是一個誘餌,一塊敲門磚罷了,即使楊兼死了,小皇帝還會派人來頂替,說不定直接派遣萬忸於智來頂替,再簡單不過。
蘭陵王又說:「殺一個周師先鋒對我軍根本毫無利益!反倒是那一萬俘虜,那一萬兵馬都是跟著高將軍出生入死的兄弟,因為高將軍的指揮失策,足足一萬人被俘,倘或不交換俘虜,一萬兵馬今日正午便會人頭落地,到時候血流成河,高將軍於心何忍!?」
「於心何忍?」高阿那肱一點子也沒有愧疚,反而說:「戰場不是講究婦人之仁的地方,你乃是我大齊的子民,怎麼比一個漢兒還要婦人之仁?」
蘭陵王似乎被高阿那肱氣笑了,說:「好,戰場的確不是講究婦人之仁的地方,但是高將軍可也有想過,大軍還未對壘,倘或傳出我大齊棄戰俘不顧的消息,士兵心寒,軍心何如?還有誰,願意給咱們大齊賣命!?」
潼關只是一個開胃菜,一旦俘虜被殺的消息傳出去,齊軍的軍心定然會被動搖。
高阿那肱聽到蘭陵王這話,似乎已經沒了詭辯的言辭,卻執意說:「我是軍中主將,交換不交換俘虜,我說了算!我說不換,你縱使是大王,也不能違逆軍令!」
他說著,指向扣押楊兼和宇文胄的士兵怒吼:「押解回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釋放人質!」
北齊士兵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眼看著天色已經大亮,如果不現在準備交換俘虜,怕是根本來不及了。
就在此時,楊兼突然爆發出「哈哈哈」的笑聲,似乎蘭陵王與武衛將軍並不是在爭論人質的問題,而是現場來了段兒相聲,把楊兼給逗笑了,而且笑得不能自已。
高阿那肱眼眶盡裂,恨不能吐沫星子橫飛,說:「猘兒!你笑甚麼!?」
楊兼還是發笑,雙肩不停的顫抖著,好似笑點清奇,笑得不能自已,斷斷續續的說:「太……太好笑了,各位不覺得好笑麼?兼還是頭一次被兩個男人你爭我奪,兼都不知,自己的魅力已經男女通吃了?你們說不好笑麼?」
「狗賊猘兒!!!」高阿那肱聽他消遣自己,氣的滿臉漲紅,「嗤」一聲抽出佩劍,衝上前去便要砍了楊兼。
「當!!」蘭陵王立刻引劍出鞘,阻攔住高阿那肱。
高阿那肱怒不可遏:「我今日便要殺了你這個猘兒!」
蘭陵王攔在中間,楊兼被五花大綁,鬢髮披散,面上還掛著血跡,卻一點子不在意,態度悠閒得很,跨了一步躲在蘭陵王身後,故意笑著說:「你要殺我,也要看我家老鐵同不同意,你說是罷,老鐵?」
高阿那肱渾身顫抖:「高肅!!你果然是叛徒!今日你不讓我殺了這猘兒,你便是叛徒!!」
「殺我?」楊兼的唇角揚起一個挑釁的笑容說:「好得很,兼等著你來殺我,今兒個你若真的殺了我,才算你有種,否則你可就是個食言而肥,沒種的慫貨,是了,那件中官的衣裳,看來應該轉送給這位高將軍才是。」
「我殺了你——!!!」高阿那肱的天靈蓋差點給楊兼氣崩了,衝上去舉劍便砍,蘭陵王高長恭手腕一抖,並沒有多用力,劍尖巧勁兒一挑,「錚——」的聲金鳴,高阿那肱的寶劍脫手而出,直接插在地上。
高阿那肱被奪了劍,顏面更是難堪,手指蘭陵王高長恭,狠狠的說:「高肅!好好好!你今日攔我,我便立刻修書一封,上稟朝廷,看看你這個叛國的罪名,坐不坐的實!」
他說罷,一甩袖袍,立刻大步離開。
楊兼從高長恭後背探頭出來,似乎不懂甚麼是見好就收,朗聲說:「高將軍,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回家告狀去了?可萬勿哭鼻子啊!你生的本就醜陋,這哭起鼻子,豈不是慘絕人寰的醜陋,嚇壞了花花草草便不好了。」
高阿那肱的營帳登時傳來「嘭!!!」的巨響,想必是在砸東西。
蘭陵王幽幽的看了一眼楊兼,「嗤——」把佩劍收回鞘中,眼神已經近乎麻木,幹練的說:「準備一下,出發,交換俘虜。」
潼關的城門上,驃騎大將軍宇文會、齊國公宇文憲,還有蜀國公之子尉遲佑耆等人已經齊聚。城樓風大,撕扯著北周的旗幟,發出咧咧之響,四處除了風聲,寂靜無聲,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一派肅殺之氣。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