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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王高長恭沉吟一聲,說:「長恭確有過失。」
韓鳳不樂意了,說:「你怕那孫兒做甚麼!?」
斛律光抬起手來,說:「誰也不要再多說了,現在不是追究過失之時,若是有人再多說一句,軍法處置!」
祖珽和韓鳳都不敢再多說甚麼,斛律光這才說:「為今之計,該如何彌補?如今咱們頭一戰便吃了大虧,丟失了不少糧草和兵刃,這都是小事兒,最主要的是稽胡叛變,軍心動搖,咱們該如何挽回,倘或失去了軍心,往後還如何與周賊一戰?」
眾人陷入了沉默,一時沒人開口。卻在此時,祖珽突然開口說:「不如我們……求和。」
「求和?」韓鳳第一個反駁說:「怎麼,你這文兒被周賊嚇破了膽子?方才還叫囂著不能撤兵,這會子竟然要求和了?你的脊梁骨,怎麼如此之軟?!」
祖珽冷笑,說:「莽夫知道甚麼?下官說的求和,只是表面安撫周賊的假求和。」
斛律光蹙眉說:「何出此言?」
祖珽解釋說:「如今周賊鎮軍將軍連戰連勝,各位想想看,除了咱們,還有誰最忌憚鎮軍將軍?」
韓鳳冷嗤一聲,根本不想,蘭陵王若有所思的說:「是他們周人的天子。」
「是了!」祖珽撫掌說:「大王說的無錯,除了咱們,最忌憚鎮軍將軍的,乃是周人的天子!我聽說,這周人的天子年紀雖然小,但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扳倒大冢宰宇文護,不止如此,對各個柱國將軍也是無比忌憚,隋國公本就手握重兵,如今他的兒子手握一萬先鋒,又兼併了一萬來人的潼關軍,吞併了我軍一萬五千俘虜,不久之前收攬兩千稽胡,這數量零零總總,加起來四萬之眾!你們說,周人的小天子一個毛孩子,他能不擔心麼?他能不忌憚麼?」
「所以……」祖珽笑著說:「我們根本無需著急,派人過去假意求和,實則可以放出風去,就說周人鎮軍將軍擁兵自重,大有反義,想與咱們合作,倒戈打回長安去!如此一來,周人的小天子必然更加戒備於他,說不定會派遣其他人過來收歸兵權,到時候他們內部混亂,我們再出手不遲!」
斛律光仔細思量了一番,他們這才剛剛交手,便已經輸了一次,長久以往下去不是法子,祖珽說的不無道理,而且更加穩妥保守。
斛律光說:「只是……如何安撫周軍?咱們前一刻還在交鋒,如今卻突然安撫,豈不是怪哉?」
祖珽一笑,把目光落在蘭陵王高長恭的身上,說:「將軍不必擔憂,咱們不是還有大王呢麼?」
高長恭蹙了蹙眉,祖珽若有所指的說:「聽說大王流落周地之時,便與周人的鎮軍將軍有一些交情,方才陣前又是稱兄道弟,不防讓大王前去會盟,就說想與周軍免戰談和,可以給他們一些好處,如此先拖延住時機,然後再慢慢分裂他們。」
高長恭的眉頭蹙得更緊,他三番兩次拒絕楊兼的拉攏,執意要回到自己的母國去,但是回去之後,母國之人反而沒有幾個相信自己的。
祖珽又說:「就勞煩大王設下宴席,宴請周人鎮軍將軍,為了安撫周人,咱們必須擺出誠意,不能帶兵馬出席,人數越少越好。」
斛律光說:「周人狡詐,咱們如果不帶兵嗎,如何能確保大王安危?」
祖珽笑著說:「大王文武雙全,世間少有,咱們大齊的任何一個武士哪個能比得上大王?大王不帶兵馬,也是十足穩妥的。」
祖珽給高長恭戴高帽子,這一頂一頂的蓋上去,一點子也不嫌多。
祖珽復又說:「難道……大王怕了麼?不敢赴會?還是說……大王對我大齊的忠心,不足以令大王赴會?」
蘭陵王高長恭的雙眉放鬆下來,聽到這裡,他已經完全鎮定下來,竟比剛才放鬆了很多,淡淡的說:「長恭為我大齊盡忠,死且不怕,又有何不敢?」
「好好好!」祖珽撫掌說:「既然如此,這人選大王當之無愧啊!」
韓鳳聽祖珽陰陽怪氣,他素來看不慣這些文人,便豪邁的說:「怕他們甚麼,我與大王一起前去赴會,我還不信了,加上我韓鳳,他們周賊敢動甚麼手腳!」
斛律光有些猶豫,讓蘭陵王出面安撫,假意談和的確是好法子,但是萬一對方狡詐,突然出兵,他們豈不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韓鳳也跟著的話,斛律光稍微放心一些,不是說韓鳳冷靜持重,而是韓鳳武藝不弱,若是有個突發情況,大抵也能脫身。
高長恭拱手說:「大將軍,不必猶豫,只要對我大齊有益,長恭不避生死。」
斛律光嘆了口氣,說:「好!」
相對比氣壓低沉的齊軍,周師可謂是大獲全勝,來了一個開門紅,還繳獲了許多的糧草和兵刃,大家撤兵回來,準備來一場慶功宴。
楊兼負手觀摩著搶來的戰利品,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正蹲在地上清點糧草的郝阿保,說:「保保,兼是不是記得方才有人誇下海口,說是要切了蘭陵王的腦袋,給兼泡酒來著?嘶,是誰來著,看兼這記性,怎麼記不起來了?」
郝阿保臉色一僵,已經忽略了楊兼對自己的暱稱。
哪知道旁邊還有個插刀的,狼皮笑呵呵的說:「是我們主公說的啊!我還記得呢……哎呦!主公你怎麼又打我!」
郝阿保瞪了一眼狼皮,咳嗽了一聲,說:「那是因著這個蘭陵王罷……他……他太油滑了!方才一直避而不戰,若是多給我一些時機,我必然打得他滿地找牙!把他的牙穿起來,給你做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