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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小手放在身前,搭在被子上,小身板兒筆桿條直的躺著,好像童話故事裡的睡美人。
「唔……」小包子突然夢囈了一聲,楊兼沒聽清楚,往前湊了湊,仔細傾聽。
「好……頭頸……」
楊廣用了午膳,悠閒的躺下來睡午覺,自從做過人質被救回來,楊兼對他的寵愛程度已經變成了溺愛,真是你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每日中午一定要吃得飽飽的,然後睡一次午覺,楊廣覺得,自己可能已經胖了一圈不止。
已經熟悉了這種安逸的生活,楊廣很快便睡著了,朦朦朧朧中,竟然又回到了江都宮的成象殿,楊廣手中舉著銅鏡,映照著自己的脖頸,修長有力的食指划過脖頸上微微露出的青筋,輕笑說:「好頭頸,誰當斫之?」
「好……」
「頭頸……」
楊廣夢到這裡,便有些幽幽轉醒了,睜開眼目的一剎那,登時對上了一雙明亮的眼眸,竟然是楊兼!
楊兼也不知何時回來的,趴在床牙子邊上,笑眯眯的看著自己,仿佛是看著小羊的大灰狼。
楊廣下意識皺眉,但立刻又換上了小娃兒的天真無邪表情,甜甜的說:「父父回來啦!」
楊兼笑著說:「乖兒子,你方才做甚麼夢了?」
楊廣稍微有些僵硬,但對答如流,說:「窩沒做甚麼萌鴨!」
楊兼挑眉說:「哦?是麼,父父怎麼聽到你說甚麼頭頸?」
楊廣暗暗心驚,他方才夢到了成象殿謀反之事,沒成想竟然夢囈了出來,若是被楊兼聽到,不知會不會被當成狂人。
楊廣便隨便找了個藉口,小肉手捂著自己的脖頸,蹬著短短的小腿兒,故意撒嬌說:「是……是脖頸扭了,睡得……睡得落枕了,父父,揉揉!」
小包子往楊兼懷裡一滾,賴著不起來,還在楊兼懷裡打滾兒,楊兼怕兒子掉下床去,這年頭的床已經是架起來的,有一定高度,小包子這么小,若是掉下去一定會摔到,楊兼連忙把兒子抱起來,說:「好好,父父給你揉揉。」
楊廣還以為危機解除了,畢竟平日裡楊兼根本不懷疑他,楊兼雖然聰明,但是楊廣精明,他深知楊兼的軟肋在哪裡,加之自己現在又是一個小包子,小包子能有甚麼壞心眼兒?因此覺得只要一撒嬌,楊兼根本不會懷疑自己。
但是楊廣的算盤卻打錯了,因著宇文胄的「告密」,楊兼對楊廣已經有了一絲絲的狐疑,這會子楊廣轉移話題的模樣,就顯得不如往日裡那般自然了。
楊兼不動聲色的給小包子按揉脖頸和肩膀,說:「餓了沒有,父父做了冰粥,起來食一些?」
「嗯嗯!」楊廣為了不讓楊兼懷疑自己,使勁點了點小腦袋,他其實才剛睡醒,根本就不餓,但是架不住被冰凌拔得涼絲絲的冰粥,一時犯了饞癮,至於身材甚麼的,左右自己是個小包子,還不需要那東西。
楊兼把粥碗遞給小包子,楊廣卻執意要坐到案幾邊上食用,這點子是他從骨子裡帶來的家教,已經養成了習慣,吃有吃相,站有站相。
楊兼挑了挑眉,看著小包子執意要在案幾邊才食用,不由眯了眯眼睛,小兒子素來教養很高的模樣,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兒而已,若是換做旁的小孩子,讓他們在床上又吃又喝,巴不得歡心呢,但是小包子從來不如此,一定要在案幾邊才能食的安心。
且素養奇高,用膳的時候慢條斯理,吃法也十足講究。楊兼以前對兒子帶有兩米厚的有色眼鏡,無限柔光加持,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這點,這會子仔細一看,的確不同於旁的孩子。
別說是貴胄家中的孩子沒有這種教養,小包子他在進入隋國公府之前,可是一個小難民,被拐子拐走的那種,這年代的百姓,吃飯都吃不飽,還學甚麼教養?
小包子楊廣正在砸砸砸的吃粥,突然感覺到一股子「詭異」的目光,直挺挺的扎著自己,抬頭一看,竟然是楊兼,楊兼今日裡的目光,竟然比往日裡都要……「熱烈」?
楊廣一時也找不到適合的言辭來形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至於到底哪裡怪怪的,他又說不上來。
楊廣想要試探一番,故意把聲音放的極其軟糯香甜,說:「父父這麼看著窩,腫麼了咩?」
楊兼笑了笑,收斂了表情,很自然的抬起手來,給小包子擦了擦臉蛋兒,說:「粥水蹭在臉蛋兒上了。」
楊廣一聽,這才放鬆下來,原來是粥水的米粒蹭在臉上了,還以為有甚麼天大的事情,他放鬆下來繼續食粥。
楊兼就支著手臂,撐著額頭,側頭盯著小包子吃粥,雖然是暗搓搓的觀察,但楊兼不得不感嘆,兒子吃粥的樣子,當真可愛啊。
等楊廣吃了粥,楊兼打算再試探他一番,便拿了一些公文在營帳里看。
小包子楊廣奇怪的說:「父父今天不去幕府公幹咩?」
楊兼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謊,說:「大將軍在幕府,父父今日便在這裡公幹,陪著我兒,好不好?」
「好——」小包子奶聲奶氣的應聲,甜度爆表。
楊兼坐下來,把文書鋪開,一邊是關於輜重的,大多是「後勤」的文書,一邊是關於布兵的,大抵是探子的回報。楊兼把兩種文書混在一起,雜七雜八的扔了個亂七八糟,鋪的滿地都是,看了沒有一會子,楊兼差點睡著,便順手收拾成兩摞,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乖兒子,父父出去散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