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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牢不可破,只要北齊人死守晉陽,便是用空間換時間,也能拖死楊兼的先鋒軍,小皇帝是要拉著楊兼來祭天,楊兼變成了北齊人咬鉤的誘餌,最是吃力不討好,況且先鋒兵馬不宜太多,小皇帝只給了一萬兵馬,怎麼看也沒有勝算。
的確,這是一場無解的戰役,楊廣眯眼盯著地形圖,不由也蹙了蹙眉,就連他這個昔日裡的大隋之君,也覺得這場戰役怕是凶多吉少。
楊兼卻說:「你們忘了麼?兼還留了一個後手。」
「甚麼?」宇文憲說。
楊兼幽幽一笑,只說了三個字:「蘭陵王。」
他們正在探討出兵的問題,這會子突聽僕役說:「少郎主,衛國公來了。」
宇文直?
僕役剛剛來通傳,話音才落,宇文直便像是走進自己家門兒一樣,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笑的肆意,十足挑釁,說:「恭喜啊鎮軍將軍!我是來給將軍報信來的!」
宇文直自說自話,完全不嫌棄冷場,說:「人主已經令人去擬詔了,著鎮軍將軍領兵一萬,不日便要從北道直取晉陽!」
看來宇文憲的消息果然無錯,這事情已經板上釘釘,宇文直又說:「人主當真是器重隋國公府,著實令人嫉妒了,不只是讓世子領兵,還讓車騎大將軍領兵三萬,從平陽取道晉陽,倘或打下了晉陽,那可是天大的功勞!加官進爵,指日可待啊!」
楊兼面對宇文直的嘲諷,只是笑著說:「這天大的功勞,還是不衛國公您給我們請來的?未來加官進爵,我們也會感念衛國公您的美意的。」
宇文直冷笑一聲,說:「你們若是有命回來,再來感念我的美意罷!」
楊兼淡淡的說:「衛國公倘或只是說這個事兒,那意思傳達到了,我隋國公府廟小,便不多多款留了,來人,送客!」
宇文直的一席之地還沒站熱乎呢,楊兼便下了逐客令,宇文直還想再奚落楊兼兩句,僕役已經上前,說:「衛國公,您請,小人為您導路。」
「哼!」宇文直冷哼一聲,當即甩袖子大步離開。
宇文憲看著六弟宇文直的背影,搖了搖頭,說:「衛國公雖言辭囂張,但有一件事兒他倒是說對了,這是一個有命去,沒命回的苦差事,不若……鎮軍將軍還是服個軟,登門去找大冢宰,如今這事兒,也只有大冢宰可以說上話。」
大冢宰與小皇帝不和,宇文護在朝廷中又占有相當大的一席之地,如果宇文護可以發話保護楊兼,小皇帝縱使想讓楊兼去送死,估摸著也要掂量掂量宇文護歡不歡心。
楊兼搖頭說:「不必如此,這事兒兼能解決,不只要解決,還要……加官進爵。」
……
楊兼被封為鎮軍將軍,領兵一萬,東伐北齊,輜重和糧餉準備妥當,即刻出兵,與北面的突厥,東道的楊整以三面匯合,夾擊晉陽。
這日清晨便是出發的日子,楊兼早早起來,洗漱更衣,穿戴上鎮軍將軍的介冑,對著鏡鑒將頭盔戴好。
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平日裡楊兼總是一副世子打扮,看起來高挑俊美,仿佛一個紈絝,而今日按上一身介冑,那效果便是不一樣的,登時肅殺威嚴起來。
楊兼十足滿意自己這身介冑,整理妥當,轉頭一看,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自己貪睡,沒成想便宜兒子更是貪睡,小包子這會子還未醒來,賴在床上不肯睜眼。
楊兼走過去,坐在床牙子上,笑著說:「兒子,父父要出門打仗去了。」
「唔唔……」小包子奶聲奶氣的嘟囔了兩聲,似乎很困,揉著小眼睛,幾乎睜不開,還踢騰了兩下小腿兒。
楊兼見他那睏倦的模樣,只覺好生可愛,忍不住摸了摸小包子的小肉臉,不再打擾他,給他蓋好被子,輕聲說:「乖兒子,父父出門了。」
他說著,站起身來,復又整理了一下介冑,今日在京兆城門,小皇帝宇文邕還會親自送行大軍,不能誤了時辰,便又看了一眼懶床的小包子,悄聲離開了屋舍。
楊兼一身戎裝,從舍中走出來,弟弟們已經在等了。阿爺楊忠因著稱病的緣故,不能跟隨他們出征,二弟乃是車騎大將軍,從東取道平陽攻打晉陽,也會隨同楊兼一起出征,半路分道揚鑣前往平陽。
老三楊瓚這一趟跟隨楊整一同前往平陽,因此兄弟三個人目前還是順路的,便準備一起出發。
楊瓚看了一眼屋舍,說:「小侄兒還在睡呢?」
楊兼點點頭,說:「小娃兒懶床也情有可原,別打擾他了,咱們走罷。」
楊兼雖這麼說,但大抵有些捨不得,如此手感的人體工學抱枕,怕是短時間之內無法享受了……
吱呀——
屋舍的房門堪堪關閉,躺在床上熟睡的小包子卻倏然睜開了雙眼,眼睛裡哪有一點子惺忪睡意,分明清醒的很!
楊廣睜開雙眼,聽著外面兄弟三個人的說話聲,還有漸漸遠去的腳步,眯了眯眼睛,楊兼此去東伐,可謂是九死一生,楊廣還沒有成為隋國公府的世子,爵位也沒能傳到他手裡,倘或楊兼便這般殞身,世子的位置豈不是也要和楊廣擦身而過?
楊廣眸光閃過一絲冷酷和肅殺,他怎麼可能放心楊兼便這般出門,絕對要跟在身邊才好。
小包子臉上都是狠戾的神色,結果一個咕嚕,像是個小肉包一樣,動作稍微有些笨拙的從床上趴下來,迅速穿上自己的小靴子,套上小衣裳,慢慢擠開一條門縫,眼看著外面沒有僕役,這才悄悄的從屋舍里溜出來,一溜兒煙從膳房後面的小門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