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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豆乳鍋底是楊兼特別處理過的,因著豆乳處理不好的話,本身就有豆腥味兒,又要加入豬骨高湯等等,楊兼怕鍋底會有豆子和肉的腥氣,所以特別加入了很多香料去腥,這會子羊肉涮進去,也不會特別膻氣,羊肉的香味發揮的恰到好處。
阿史那國女燙的不行,小肉手扇著風緩解口中的滾燙,卻執意將這滾燙的一口放入口中,似乎根本等不得這麼一會子,驚訝的說:「太……太好吃了鴨!嘶——燙死我了!好次好次!這……這羊肉如此醇香細膩,我竟好似從未食過羊肉一般!」
阿史那國女將豆乳鍋底說的是天花亂墜,加之阿史那國女對楊兼本就有濾鏡,還是兩米厚的超柔光濾鏡,怎麼可能覺得不好吃,便是不好吃的也會說成好吃,而這個豆乳鍋底真真兒是好吃,阿史那國女吃的根本挺不住嘴。
阿史那國女破涕為笑,楊整和楊瓚也鬆了一口氣,他們分明是來「利用」國女的,倘或惹了國女生氣,豈不是得不償失,這會子好了,還是大兄有法子。
阿史那國女吃的盡興,便說:「我也給你涮一片魚罷!」
楊建看似溫和,實際疏離的婉拒:「不必勞煩國女了,兼自己來便好。」
楊廣眼眸微微轉動,垂下眼目來,心想著絕不能讓阿史那國女和楊兼套近乎,須得想個法子才行。
他這般想著,便十足浮誇又做作的「啊鴨!」了一聲,小肉手捏著筷箸好似很笨拙,「吧嗒!」一聲,便把一片魚肉扔進了鍋中,魚肉那般薄,絕對不能撒手,一旦鬆了筷子,沉進鍋底里,待找到撈上來,已經變成了老魚片,便不鮮嫩了。
楊廣裝作很是笨拙的模樣,先把一片魚肉扔了進去,又把手切羊肉扔了進去,隨即又又又……差點子把半盤子的魚肉都扔了進去。
「鴨!」阿史那國女看著矯揉造作的楊廣,氣得小頭髮差點支棱起來,說:「你怎麼那麼笨鴨!」
楊廣被阿史那國女罵了,裝作很無辜,很可憐,一股子茶氣撲面而來,慢慢放下筷箸,抿著小嘴巴,緩緩低下頭來,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好似哭了般,委屈的說:「窩……窩還是不粗了……」
小包子一副可可憐憐的模樣,阿史那國女心直口快,也沒甚麼壞心眼兒,趕緊擺手說:「我沒有叫你不吃鴨!就是你……你也太笨了鴨!」
楊兼一看這場面,便把小包子楊廣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懷裡,摟著小包子說:「乖,你想吃甚麼,父父給你涮。」
「尊的……尊的咩?」小包子楊廣抬起頭來,一臉怯生生的表情,大眼睛眼尾耷拉著,泫然欲滴,特別的隱忍委屈,說:「可素……可素太麻煩父父了……」
「這有甚麼麻煩?」楊兼摸了摸小包子肉肉的小臉蛋,很自然的說:「你是我兒啊。」雖只是個便宜兒子。
你是我兒啊……
楊廣只是想要打擾楊兼和阿史那國女的相處,想刷存在感而已,突聽楊兼很是自然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不由渾身一震。
你是……
我兒啊……
是了,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上一輩子,父親是一個嚴苛之人,對兒子幾乎沒有任何笑臉,高壓一般的教育,讓所有的兒子們不敢越雷池一步,楊廣的前半輩子,一直在想著怎麼討好父親,如何討好母親,從來沒有感受過甚麼叫做親情。
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為了能成為父親眼中合格的兒子,楊廣的本性一直被壓抑著,仿佛一根皮筋,已經繃到了頂點,直到楊廣弒君殺父的那一刻,那根繃緊的皮筋徹底碎裂了。
楊廣即位為帝之後,往日裡壓抑的本性變本加厲,仿佛壓抑已久的火山一般噴涌而出,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噴涌而出……
楊廣有的時候在想,他幼年之時,也是一個乖兒子,又是如何變成眼下這幅心機深沉的醜陋模樣?
楊廣眯著眼睛,深深的凝視著楊兼,不知為何,這一世的父親,竟變得不太一樣了,如今溫柔又自然的言語,讓楊廣心竅有些發顫。
楊兼可不知道楊廣在想甚麼,把他抱起來之後,便親自涮了一片魚餵給楊廣,楊廣還在出神,張開小嘴巴,嗷嗚一口便將魚片吃了進去,楊兼笑著說:「好食麼?」
楊廣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收斂了神色,遊刃有餘的擺出一副奶里奶氣的模樣,使勁點頭,說:「好粗!好粗!魚魚好粗!」
楊兼見便宜兒子喜歡,便又涮了羊肉給他,投餵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楊兼自己幾乎都沒有吃,一直在投餵兒子。
小包子楊廣坐在楊兼懷裡,簡直便是最舒適的席位,懶洋洋的向後靠著,完全不需要三足憑几便有支點,食到歡心,小腳丫和小短腿還使勁晃著,美滋滋的只需要張口,便能食到這天上僅有底下絕無的美食。
楊廣「不甘寂寞」,趁著楊兼涮肉的空檔,遞給了阿史那國女一個冷酷的挑釁笑容。
阿史那國女眼睜睜看著楊兼那般溫柔,卻不是溫柔的對待自己,氣的把筷箸一放,說:「啊——我也要喂!」
楊兼很是平靜的說:「國女,犬子年紀還小,自己用不得膳食,國女乃堂堂可汗之女,難不成用膳還需要旁人幫忙麼?」
阿史那國女撓了撓自己的小辮子,說:「話……話雖然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