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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迥臉色一僵,說:「人主切不可輕信謠言啊!」
「謠言?」楊兼當即拿出一份文書來,當然了,是謄抄下來的文書,絕對不可能給尉遲迥看原件,他把文書啪一聲扔在案几上,說:「各位都可以來看看,這是蜀國的糧倉情況,蜀國公您看看,是不是這麼回事兒,豐盈的都要滿出來了,新的糧食堆積在上面,舊的糧食在下面已經發霉還來不及食用,財庫里串財幣的繩子也因為老化而斷裂,財幣堆積如山,蜀國公為何還要上稟朝廷撥錢撥糧?難道你這些財幣和糧食,不夠養活蜀地的駐軍麼?蜀國公啊,怕是你手底下就算有十萬大軍,也足夠養活了罷!」
蜀國公尉遲迥越聽越是心驚膽戰,心中驚疑不定,楊兼是怎麼知道自己有這麼多財幣和糧食的?這數目條條款款,清晰明了,一分一毫也不差,簡直……
簡直就像是細作和盤托出了一樣,尉遲迥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尉遲佑耆,因著尉遲佑耆和楊兼走得很近,但是仔細一想不對勁,就算尉遲佑耆和楊兼走得近,但是他根本不知道糧草和輜重的事情,這些事情,只有三兒子尉遲順在管理!
尉遲迥第一時間看向尉遲順,心中咯噔一聲,又想起前些日子的謠傳,還有尉遲順赴宴回來的搪塞敷衍,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再聽到楊兼最後那一句「十萬大軍」,嚇得直接跪在地上,說:「老臣……老臣糊塗,是老臣糊塗了,沒想到……一時忘了還有這麼多財幣和糧食,請人主明鑑,老臣是年紀大了,有些健忘,並非有心過失。」
「是啊,」楊兼幽幽一笑,打臉成功,給了尉遲迥一個台階下,說:「蜀國公忠心耿耿,想必只是年紀大了,算了糊塗帳,兼又怎麼會追究呢?」
尉遲迥狠狠鬆了一口氣,心中慶幸,肯定是因著楊兼還未即位,所以不敢和自己撕開臉皮,最多只是敲打罷了。
楊兼又說:「既然是算了糊塗帳,那這件事兒就這麼算了罷,也不必再探討,大冢宰回一個文書,把文書駁回去便是了。」
宇文護拱手說:「是,人主。」
楊兼沒有停留,笑眯眯的說:「行了,你們忙,忙著罷。」
「恭送人主——」
眾人齊刷刷的作禮,恭恭敬敬的目送楊兼離開。
楊兼大步離開議事堂,臨走之時突然頓住腳步,回頭很溫和的說:「是了,尉遲三郎主哪天得空,再來兼的府上,好好痛飲一番,上次與三郎主飲酒,很是歡心呢。」
說罷,不等尉遲順回話,悠然的離去了。
尉遲迥本就懷疑尉遲順出賣了自己,不然楊兼怎麼知道如此詳細的糧草消息?又見到楊兼在眾目睽睽之下邀請尉遲順,氣的鬍子差點飛起來,但是他不好當場發作,只得隱忍著。
等尉遲迥和尉遲順回了府邸,尉遲迥才黑著臉說:「我兒,糧草之事,姓楊的漢兒是如何得知的?」
尉遲順也是驚魂甫定,連忙說:「阿爺明鑑!兒子不知情啊!是了,會不會是老么告知的?」
尉遲迥冷笑說:「老么?老么常年不在食邑,他如何能得知糧草的動向?」
尉遲順再三表明,說:「兒子當真不知情啊!指不定是兒子手下有姓楊的安排來的細作!」
尉遲迥狐疑的說:「那好,你把糧草的文書全都拿出來,既然你的手下不乾淨,還是我親自來保管為妙。」
尉遲順不甘心,尉遲迥這是要奪走自己管理糧草的權利,要知道這可是大油水,每年都能積攢很多私房錢。但是尉遲順也怕自己手下真的有眼線,誤大事兒,於是乾脆把所有的文書全都拿出來,交給尉遲迥。
尉遲迥翻了翻,果不其然,其中少了一份文書,就是最近糧草財幣的細報,尉遲迥怒目說:「這月的糧草細報在何處?為何不見蹤影?」
尉遲順大駭,連忙翻找,翻了好幾遍,來來回回,但是真的沒有發現這月的糧草細報,仔細一想,這份細報的內容,不就是楊兼方才在議事堂中指責他們的內容麼?
尉遲順驚駭的說:「可能……可能是丟了。」
「丟了?!」尉遲迥砰砰狠狠拍了兩下案幾,說:「丟了!?這麼重要的文書,你竟然說丟了!尉遲順,我將糧草之事交給你,不是交給了一條糊塗的狗!!是了,近些日子,你與姓楊的漢兒走得頗近,他還單獨請你燕飲,你怕不是一條糊塗的狗,而是一條忘恩負義,吃裡扒外的狗!!」
尉遲順聽著他的話,登時暴怒起來,說:「阿爺!你這話甚麼意思?!難不成以為兒子吃裡扒外,勾結了姓楊的漢兒?兒子忠心耿耿,一心為了阿爺即位,阿爺卻如此不識好人心,豈不是令人寒心!?」
尉遲順說到這裡,更是氣憤,說:「是了,兒子就該想到,阿爺從來未曾信任過兒子,不然為何一直推三阻四,拖泥帶水,便是不立兒子為世子?阿爺心裡頭,怕是想要立幼弟為世子罷!」
「逆子!!」尉遲迥怒喝:「你敢頂撞於我?!我想立誰為世子,用得著你這個逆子置喙嗎!?」
尉遲迥說的是氣話,但是在尉遲順耳朵里一聽,果不其然,阿爺真的想要立尉遲佑耆為世子,氣的尉遲順腦袋發脹,冷笑說:「好得很,好得很,看來阿爺沒有我這個兒子,也是好得很呢!既然如此,我走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