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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邕抿著唇角,死死蹙著眉頭歐,沒有再說話。
楊兼隨即言歸正傳,說:「今日兼提審唐將軍,便是想要從唐將軍的口中,得知和士開的軍中機密。」
唐邕終於張開嘴,沙啞的說:「你們想援助宜陽,前後夾擊和士開?」
楊兼沒有否定,平靜的點頭:「正是。」
唐邕第二次開口說:「你們想要站穩宜陽,通過宜陽這個轉折點,屯兵挺進雒陽?」
楊兼第二次點頭:「正是。」
唐邕第三次開口說:「你們想要占據雒陽,迂迴北進,到時候雒陽便像是把匕首,直挺挺的刺向鄴城?」
楊兼凝視著唐邕,三次肯定:「正是。」
唐邕的喉嚨越來越緊,他不是不痛恨和士開,唐邕早就說了,楊兼有詐有詐,和士開根本不相信,這種無力回天的感覺根本不適合一個武將,幾乎能將一個武將逼瘋,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和士開卻拍拍屁股走人,把所有人的爛攤子丟在唐邕頭上,還威脅唐邕,如果唐邕不守住定陽,就是和楊兼有舊情,就是周人的細作。
唐邕這個人素來嚴酷,怎麼能受得了這樣的羞辱,但他連問三次之後,竟然沉默了。
如果他出賣和士開,和士開被宇文會和楊兼的兵馬前後夾擊,死了也罷,大快人心,但是後果呢?
後果便是楊兼占領宜陽,攻擊雒陽,攻陷雒陽轉而北上,直襲鄴城,這樣的路線還能繞開北齊防守最嚴密的晉陽,到時候鄴城便危險了!大齊便危險了!
唐邕想到這裡,臉色肅殺蒼白,嘴唇微微顫抖了兩下,說:「恕我不識抬舉,甚麼也不能說。」
楊兼的唇角輕輕挑起,說:「無妨。」
唐邕詫異的看向楊兼,楊兼似乎在笑,分明是在笑,但是他的臉色冷酷,眼底里都是森然,說:「可能唐將軍不知,兼的二弟不幸在平陽戰亡,但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落在兼的肩膀子上,是一刻也不能喘息,兼的三弟一直深感自責,身為大兄,要為二弟報仇,還要安撫三弟,今日唐將軍倒是給了兼一個放鬆的契機……」
楊兼的嗓音變得冷酷,說:「既然唐將軍不肯泄露機密,好得很……來人。」
士兵從外面衝進來,說:「將軍!」
楊兼冷冷的說:「將齊賊唐邕,拉出去斬首,頭顱拋出定陽城門,以儆效尤。」
「是!」
士兵們立刻上前押解唐邕,唐邕沒有說話,哈哈大笑一聲,反而釋然起來,被士兵們拉著離開了幕府大堂。
高長恭進入府署之時,便看到士兵們押解著唐邕去斬首,他張了張口,似乎有些猶豫。
高長恭在北齊之時,與斛律光乃是忘年好友,而唐邕和斛律光素來有嫌隙,倒不是甚麼大仇,唐邕只是覺得大家都是武將,斛律光凡事都壓他頭等,很多事情自己去做肯定比斛律光去做更好,但天子信任斛律光超過唐邕。
如此一來,高長恭與唐邕的干係,並不是很親近,但說到底,唐邕都是一名悍將,治軍嚴明,待百姓寬厚仁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唐邕大義赴死,高長恭自然覺得可惜。
只不過他張了張口,還是沒能說出這句話來,畢竟楊兼已經失去了二弟,唐邕又不肯歸降,此時的唐邕算是撞到了刀尖上。
高長恭長嘆一口氣,隨即默默的轉身離開,也沒有打擾楊兼。
高長恭離開之後,有一個人影從斜地里走出來,也看到了士兵押解著唐邕離開的身影,正是小包子楊廣。
楊廣眯了眯眼目,噠噠噠邁開小短腿兒,跑到幕府大堂之中,楊兼負手而立,站在空無一人的幕府之中,並沒有立刻離開。
楊廣走過去,聲音奶聲奶氣,卻很是老練的說:「父親並沒有真正想殺唐邕,對麼?」
楊兼這才回過神來,轉頭看了一眼楊廣,沒有立刻說話。
楊廣說:「自然,父親不是捨不得殺唐邕。」
而是因著唐邕知曉很多關於和士開的事情,想要前後夾擊和士開,唐邕就是一個契機,只要唐邕歸順他們,把能說的全都說了,和士開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任由他們處置了。
因此楊廣才說,楊兼併沒有真的想要殺唐邕,他方才說了那麼多,其實都是嚇唬人的。
而嚇唬的這個人,並不是即將被殺頭的唐邕。
而是……
「白將軍。」楊廣篤定的說。
白建被軟禁在軍中養馬,與楊兼立下了賭約,只要一年之內,白建有求於楊兼,那麼就要無條件歸順楊兼,如果一年之後白建都沒有求於楊兼,那麼白建便可以離開,楊兼再不糾纏。
白建和唐邕是認識的,而且前後腳被派往晉陽,素來有一些交情,唐邕下令被斬頭,白建就在府署之中,肯定會聽說的,如此一來,一箭雙鵰,正好可以收攏白建和唐邕兩個人,大軍開到宜陽,再不成問題。
定陽府署,馬廄。
白建正在馬廄洗馬,他這些日子一心養馬,甚麼事情也不問,甚麼事情也不管,馬廄里的馬匹全都被白建養的健壯無比,即使匆忙趕路,這些馬匹也沒有因此累瘦,反而更加矯健。
白建打了一桶水,將粗衣的袖子挽起來,仔細的擦拭著馬匹,就在此時,幾個僕役從旁邊走過來,似乎正在嘮嗑兒。
「聽說了沒有,將軍下令要斬首敵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