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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陽公主根本沒來得及開口,只看到一副父慈子孝,其樂融融的場面,楊兼身為人父,簡直溫柔似水,又溫柔又仔細,叫人好生羨慕嫉妒,愣是叫順陽公主插不進話來。
順陽公主兀自站了一會子,實在找不到話題,只好轉身離開。楊兼看著順陽公主離開,慢慢鬆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沉浸在投餵小包子的「快感」之中,也不知為何,總覺得養成很有成就感,看著小包子「砸砸砸」的吃飯,好似比自己吃著還香。
楊兼又夾了大一筷子的肉,送到小包子嘴邊,說:「兒子,再食一口這個。」
楊廣有一種錯覺,自己並非是楊兼的擋箭牌,而是一隻鴨子,楊兼分明是想要把自己餵肥,回了京兆好做烤鴨吃!
順陽公主堪堪轉身離開,小包子再也忍不住,向後一仰,癱倒在楊兼懷中,鬆散的攤開小胳膊小腿兒,一雙貓眼變成了死魚眼,生無可戀的說:「父父……窩……實在食不下了……」
楊兼:「……」
順陽公主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人來了,楊整又戳了戳楊兼,楊兼還以為順陽公主又來了,抬頭一看,並非是順陽公主折返回來了,而是……
「呦,小玉米?」楊兼笑著看向來人。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楊兼昔日裡的小僕,小皇帝宇文邕的伴讀,蜀國公府的幼郎主——尉遲佑耆。
尉遲佑耆細作的身份已然曝光,因此並不需要再裝作不堪入流的妓子,他此時穿著一身華袍,分明是一樣的清秀臉面兒,但擺脫了故作柔弱的模樣,氣質便是不一樣的。
尉遲佑耆天生的男身女相,身材也不高大,反而有些纖細,但腰身挺拔,一臉冷漠肅殺,若不是親眼所見,怎麼也想不到這樣富貴的人物兒,竟然能屈尊降貴到裝作妓子,混入隋國公府,可以說尉遲佑耆是個實打實的狠主兒。
尉遲佑耆手中端著一隻羽觴耳杯,杯中盛著酒水,來到楊兼的席位旁邊,臉色冷漠又平靜,眼神甚至還有些狠戾。
楊瓚立刻站起來,攔在尉遲佑耆面前,戒備的說:「你來做甚麼?」
尉遲佑耆先前裝作妓子小僕,但他真實的身份和楊整楊瓚差不里,都是國公之子,雖不是世子,但身份也十足尊貴,楊瓚便是怕尉遲佑耆覺得屈辱,所以前來報復。
加之尉遲佑耆的眼神冷冷的,楊瓚更是戒備。
楊兼笑了笑,用腰扇敲了敲楊瓚的肩膀,說:「三弟,無妨。」
尉遲佑耆頓了頓,隔了很久,這才緩慢的開口,說:「我是來賠不是的。」
「賠不是?」楊瓚以為自己的耳朵聽岔了,尉遲佑耆這一臉的凶神惡煞,竟然是來賠不是的?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來踢館的呢。
楊兼卻並不驚訝,笑著說:「小玉米,兼可不記得,你有甚麼地方對我不起啊?」
尉遲佑耆的聲音很清冷,說:「佑耆受人主之託,不得已隱瞞身份,並不是有意欺騙世子,加之世子不計前嫌,在小獵場力挽狂瀾,營救人主,佑耆感激不盡,請世子受佑耆一拜!」
尉遲佑耆是個行動派,說跪便跪,當真雙膝一曲,立刻便要跪在地上。楊兼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尉遲佑耆的胳膊,不讓他下跪,說:「等等,這人多眼雜的,你我都是國公之子,你一跪下來,他們還當兼欺負了你去。」
尉遲佑耆看了看左右,他們這邊聲音有些大,果然很多人都望過來,似乎想看熱鬧。
尉遲佑耆乾脆說:「既然無法下跪賠禮,世子想要佑耆如何賠禮,只管支會一聲便是,世子救駕有功,便是我尉遲佑耆的大恩人,只要世子您開口,無論是刀山火海,亦或者肝腦塗地,佑耆絕不眨一下眼睛。」
楊兼笑了笑,說:「這可是個敲竹槓的好機會啊,尉遲小郎主乃是蜀國公之子,若是兼要少了,豈不是看蜀國公不起?」
尉遲佑耆聽楊兼這般說,突然有些緊張,握著耳杯的手指發白,輕聲說:「佑耆……佑耆雖是蜀國公之子,但……但乃是庶出,所以如果世子想要財幣的話,佑耆可能……可能給不得太多。」
楊兼一揮手,說:「誒?誰說我要錢?談錢多傷感情,兼要……」
楊兼輕笑一聲,腰扇的尖端輕輕撞擊著尉遲佑耆手中的羽觴耳杯,耳杯中的酒水微微震盪,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楊兼笑著說:「兼要尉遲小郎主,飲盡此杯。」
「飲……」
何止是尉遲佑耆吃了一驚,就連老二楊整和老三楊瓚同樣吃了一驚,驚訝的看向楊兼,只覺得楊兼這個要求似乎開的太虧了。方才看楊兼的表情,還以為他要坐地起價,這價格怎麼也要比宇文會欠款的萬萬錢多,哪知道楊兼只要尉遲佑耆罰酒一杯!
尉遲佑耆久久不能回神,瞪大了一雙眼睛,那冷漠的面容瞬間土崩瓦解,好像融化的冰雪,透露出一絲清秀的孩子氣,喃喃的說:「只要……只要佑耆飲盡此杯?」
楊兼笑著說:「怎麼?一杯不夠?行行,那你飲兩杯,隨意。」
尉遲佑耆更是懵了,盯著楊兼久久不能回神,楊兼笑的很是溫和,說:「尉遲小郎主何罪之有?你忠心人主,忠肝義膽,兼佩服還來不及,又如何會怪罪小郎主呢?」
楊兼說著,伸手抄起案几上的羽觴耳杯,猩紅色的羽觴搭配著青銅質地的古制耳杯,微微擎起一點子,襯托著楊兼的君子之風。楊兼笑著舉杯,說:「敬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