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頁
二人正說話,宇文會微微蹙了蹙眉,還用手揉了揉眼睛,好像要醒過來,他抬起頭來,臉上都是被床牙子壓得印記,紅了一大片,還有些沒睡醒的勁頭,突然發現了哪裡不對勁兒。
兄長竟然醒了!
「兄……兄長?!」宇文會瞪大了眼睛,說:「你、你醒了!?」
「兄長醒了!」
宇文會不由分說,立刻起身,大步往外跑去,大喊著:「醫官!!醫官在何處!快叫醫官!兄長、兄長醒了!快……哎!」
嘭——
宇文會慌張的往外跑,想要去叫醫官,結果跑到營帳門口的時候,被帳帘子絆了一下,直接趴在地上,栽了一個大馬趴,簡直地動山搖,但是也顧不得疼,也顧不得大將軍的形象,蹦起來繼續往外跑。
「嗤……」宇文胄輕笑了一聲,看著弟弟憨頭憨腦跑出去的模樣,忍不住搖搖頭,說:「和小時候一樣,一點子也沒變。」
宇文會連滾帶爬的跑出去找醫官,醫官被他拽著一路飛奔而來,快速給宇文胄看診了一遍,宇文胄身子骨本就比旁人好,加之他還年輕,這會子算是挺過來了。
醫官看診完畢,便出去煎藥,囑咐病患稍微用一點吃食,一會子好用藥。
醫官離開之後,宇文會立刻忙碌起來,一會子端水,一會子整理床被,把楊兼擠到了角落,還嫌棄他礙事兒。
「兄長,你渴不渴?」
「兄長,這麼躺著累不累,要不要換個姿勢?」
「兄長,餓了不曾,要不然食點粥罷!」
楊兼看的眼睛發暈,不過宇文郎主眼睛好像有濾鏡,看著自家弟弟怎麼樣都好,又是「久別重逢」,這濾鏡就更是厚了,笑著說:「無妨,都無妨,你坐下來罷。」
宇文會端起楊兼熬的美齡粥,說:「兄長,你嘗嘗這個,可好喝了,竟是豆漿熬的粥,那滋味兒比一般的粥水都要美味許多,你可不知,兄長未醒來之時,你的粥水全都進了我的肚子,我可是親身嘗過的,絕對美味。」
楊兼把宇文胄稍微扶起來一些,給他後背墊上軟墊和被子,讓他靠坐在床頭,宇文會便仔細的用小匕舀起一勺美齡粥來,細細的吹涼,這才送到宇文胄面前,說:「兄長,嘗嘗。」
宇文胄將粥吃進口中,比一般的粥水要稠,入口軟綿細膩,果然有一股子豆漿的香味兒,回味悠長,而且莫名開胃,一口下肚登時便覺得餓了。
宇文會嘿嘿一笑,說:「兄長,這粥水雖然不是我熬的,但火是我燒的。」
宇文胄笑著說:「當真是難為你了。」
「兄長……」宇文會又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其實之前,我根本沒有哭,其實是被柴火的濃煙燻了眼睛,所以眼圈通紅,就跟哭過了一般。」
宇文胄說:「那你這會兒呢?」
宇文會稍微一僵,立刻傻笑說:「當然也沒哭啊!都是濃煙燻得,兄長你可不知道啊,這理膳就跟做人一樣,當真十足艱難,我跟你說……」
他說到這裡,宇文胄突然淡淡的說:「倘或不想笑,不笑也可以,不必如此強顏歡笑,為兄無事。」
宇文會的嗓音僵硬在喉嚨里,一時間竟然堵了個嚴嚴實實,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兒。他突然比往日裡還要嘮叨,其實並非心血來潮想說很多話,而是變著法子的安慰宇文胄,他想宇文胄知道,一切都和往常一樣,沒甚麼不同,但越是如此,越是不同。
宇文胄說:「為兄當真無事,弟親與各位將軍捨命相救,為兄自會格外珍惜自己這條性命,絕不會想不開的,弟親放心便是了,反倒是弟親……」
他頓了頓,輕聲說:「這都不是你的錯,弟親不必覺得有任何負擔。如今弟親長大了,為兄甚是寬慰。」
宇文會喉嚨滾動著,他萬沒想到,宇文胄遭此大難,反而轉過來安慰自己,他低聲說:「弟弟是不是……太沒用了。」
宇文胄笑了一聲,說:「怎麼會?你現在是驃騎大將軍啊,這世上的男兒哪一個不羨慕你?」
楊兼拍了拍宇文會的肩膀,他總覺得自己在這裡也插不上話,還不如讓他們兄弟二人談談心,便說:「粥水膳房還有,倘或不夠,或者大將軍饞了,自己去盛便是,兼帶兒子去了。」
宇文會揮了揮手,說:「趕緊走罷,誰饞了,我早吃的夠不夠了!」
楊兼笑了笑,走出營帳,往自己的營帳而去。
楊廣這會子正翹著腿兒,躺在床上,十足悠閒,耳聽著嘩啦一聲,營帳帘子打了起來,他立刻放下腿來,裝作乖巧的模樣,老老實實躺著。
這些日子因著楊廣有傷在身,所以楊兼這個當爹的便更是溫柔,十足是個二十四孝好父親,整日裡寵著,用膳餵著,走路抱著,睡覺哄著,生怕小兒子留下甚麼心理陰影,因此是打起一百二十疊的溫柔,小心照顧。
楊廣這會子剛食了午膳,往床上一賴,準備睡回籠覺了,楊兼也沒說甚麼,還給兒子蓋好被子,哄著說:「兒子乖乖睡午覺,下午想食甚麼點心麼?」
小包子楊廣舒舒服服的躺著,成大字癱在床上,懶洋洋的說:「嗯——窩想想!知道啦,窩想吃甜粥,冰冰噠甜粥!用冰塊鎮著!」
楊兼說:「不許貪涼,不能吃太冰的。」
小包子已經摸清楚了楊兼的脈門,嘴巴一嘟,眉毛一八,可憐兮兮的說:「可素……可素窩想吃鴨,涼涼噠,甜甜噠……父父、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