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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兼給楊廣盛了一些炒飯,精緻的承槃之中,堆著像小山一樣的揚州炒飯,在熠熠的火光之下,金色的雞蛋,白生生的米飯,果然像是碎金之飯,期間夾雜著五顏六色的輔料,打眼一看上去,就好像藏在碎金之中的各色寶藏一般,清新又美觀。
楊廣已經迫不及待,拿起小匕,舀了一勺揚州炒飯,本身香味單薄的米飯,被炒制之後,裹上了金燦燦的雞蛋,香味經過雞蛋的催發,簡直是爆發而出,炒飯獨特的香氣十足,瀰漫在鼻息之間,勾引著食慾與味蕾。
楊廣張開小嘴巴,「嗷嗚」一口將揚州炒飯吃進去,蝦仁彈、豆子面、午餐肉咸香、米飯筋道、雞蛋鮮美,一口下去,滋味萬千,一點子也不單調。
楊廣吃著揚州炒飯,突然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大眼睛凝視著揚州炒飯,似乎感嘆萬千。
的確如此,這一口揚州炒飯,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不只是蝦仁、豆子、午餐肉、米飯和雞蛋,還有更多更多的情感在其中。楊廣上輩子就很喜歡碎金飯,經常讓膳夫來做,口感雖沒有如此驚人,但大抵也是不錯的。
如今吃到這碎金飯,心中突然有些感嘆起過往來。那些過往,又得意的,有失意的,有後悔的,有怨恨的,實在太多太多了,便仿佛這些稻米粒子,怎麼數也數不清楚,交織在一起。
楊兼見到楊廣對著揚州炒飯發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頭髮,給兒子來了個摸頭殺,說:「我兒,怎麼了?還吃的不捨得食了?」
楊廣這才回了神,說:「兒子無事。」
楊廣說著,繼續「嗷嗚!嗷嗚!」一大口一大口的食著揚州炒飯,原來午餐肉放在這裡也不錯,和米飯抄在一起,好像更加焦香,肉香和米香混合在一起,別提多有滋味兒了。
楊兼看著兒子吃飯,便覺得特別有幸福感,小包子吃東西,總給人一種「很真誠」「很賣力」的感覺,肉嘟嘟的腮幫子顫抖顫抖,小嘴巴鼓囊鼓囊,吃的下巴上都是小米粒。
楊兼抬起手來,給兒子把米粒擦掉,楊廣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吃的太香了,都沒發現米粒粘在了臉上,一張小臉蛋紅的充血,趕緊用小肉手摸摸自己的臉,好像沒有再沾到米粒。
楊兼又給了兒子一個摸頭殺,隨即便說:「今日燕飲,犒賞三軍,朕總覺少了一些甚麼?是了,鎮軍將軍這第一戰,便俘虜了郢州刺史程靈洗的兒子,這程少郎主如今還蹲在牢獄之中,今日如此喜慶的日子,不如請程少郎主也過來,大家同樂才是。」
羣臣還以為楊兼想要羞辱程文季,不然為何要叫程文季過來參加大隋的慶功宴?大隋贏了,就代表陳人輸了,身為陳人,程文季可沒有甚麼好歡心的。
其實羣臣不知,楊兼可沒這麼無聊,想要羞辱程文季,有千百種方法,楊兼之所以想讓程文季參加燕飲,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要讓程文季親眼見證權景宣和權琢玠叔侄倆兒不和,如此一來,權景宣偷偷放走程文季,程文季才不會起疑心。
楊兼用心良苦,士兵很快把程文季提上來,程文季五花大綁,脖頸還架著枷鎖,在嘩啦嘩啦的鐵鏈上中,慢慢走了上來。
程文季一身傲骨,腰杆子挺得筆直,加之他身材高大,自有一種凜冽的感覺,和權琢玠那清秀的書生氣比起來,程文季果然才像是猛虎。
程文季雖然一身枷鎖,但是傲氣不減,昂著脖子站在眾人面前。
楊兼笑著說:「程少郎主,今日朕犒賞三軍,也不知牢獄的伙食如何,因此特意將程少郎主叫過來,大家一起吃吃飯,聊聊天。」
程文季一聽,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冷笑一聲,說:「我程文季,這輩子只吃大陳的米,你們北方人的稻米,豈能入口?怕是刮嗓子都咽不下去。」
「有道理有道理。」楊兼笑著說:「朕也聽說了,南方的稻米食著香甜甘美,朕這些北方人多吃餅食,可沒有你們那般好的稻米食……所以,朕不是來食南方的稻米了麼?」
程文季一聽,心頭一凜,眯著眼睛狠呆呆的看向楊兼。
楊兼笑著說:「南方的稻米如此好食,朕也甚是喜歡,不知何日,你我才能不分南北?」
程文季怒聲說:「你們隋人休想侵占我大陳的土地!」
「侵占?」楊兼一笑,說:「程少郎主,你這人可是個妥妥的雙標啊,倘或不是你們先發兵想要偷襲江陵,朕也不會上趕著發兵,不是麼?」
程文季一聽,臉色有些龜裂,因著楊兼說的是事實。但關鍵是,陳人發兵之後,還沒正式開始就被發現了,不止沒能偷襲江陵,還要面對大隋的施壓。
程文季啞口無言,也不知該如何反駁,便冷聲說:「我不想與你們耍口舌之利,我們大陳之人都是勇士,而你們隋人,一個個偷奸耍滑,只會用陰損的招數!」
楊兼笑眯眯的看向程文季,說:「程少郎主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像耍賴呢?」
「誰是耍賴?!」程文季說:「難道我說的不對?你們隋人,一個個偷奸耍滑,只會後背偷襲,若是堂堂正正,面對面的打一場,你們怕是連怎麼耍槍都不會了罷?有本事,就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場,若是能把我打趴在地上,我便服了!」
楊兼挑唇一笑,說:「好大的口氣,你乃是一介階下囚,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