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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城樓上的看客們爆發出一陣鬨笑,和士開笑起來,他的親信們立刻跟著笑,笑聲無比肆意,好像在看鬥雞一般。
徐敏齊連忙擺手,說:「不不不,韓將軍……下臣不行、下臣不會打仗……」
和士開見他們磨磨蹭蹭,還不開始,便猙獰一笑,說:「是了,險些忘了,我還為周賊準備了一份厚禮……日前在平陽,我的力士們斬下了一顆周賊的腦袋,聽說是鎮軍將軍的二弟,來來,把腦袋拿出來,還給他們!」
啪——!!
和士開話音一落,一顆人頭從天而降,直接從城門樓上扔了下來,人頭已經有些時日了,血跡乾涸,早就不流血了,斑斑駁駁的,長發披散,被血跡黏在面容上,一聲巨響,砸在城門地上,登時肉屑橫飛,飛濺了徐敏齊滿身。
「嗬——」徐敏齊嚇得哆嗦,結巴著:「頭頭、頭!」
楊兼的眸子猛烈的收縮了一下,瞪著眼睛看著從天而降的頭顱,雙手死死拽住馬韁,手指關節發出嘎巴作響的聲音,整個人微微發抖,雖沒有任何表情,但額角上的青筋猛烈的凸起,不停的跳動著。
楊整……
是楊整的頭顱!
韓鳳瞪眼一看,怒吼說:「狗賊!!!」
他說著,眼目赤紅,引著長戟沖向前去,「當——!!」徐敏齊根本不會武藝,更別說對手是韓鳳了,長槍被長戟一挑,根本不需要韓鳳動手,身形不穩,徐敏齊當即一個軲轆就滾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
「好像王八!」
「將軍您快看啊,哈哈哈——」
和士開在城門上看熱鬧,說:「打啊!繼續打!快打啊!」
唐邕死死皺著眉頭,他這個人作風最是強硬,和士開的做法根本不是打仗,他完全看不下去,因著不是主將,也沒有話語權,乾脆轉身離開了城門,眼不見為淨。
「開、開門啊……」徐敏齊跌了一個大屁墩,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拍著定陽的城門,大喊著:「下臣、臣不……不會打仗啊,放我、我進……去,快、快開門……」
和士開笑夠了,便說:「今兒個便到這裡罷,你們若是有本事兒,便打進城中,若是沒本事,我便不奉陪了!」
說著,張狂大笑的往回走,親信門追捧在後面,一路溜須拍馬,獨留下徐敏齊在外面拍門大喊。
宇文憲請示說:「將軍?」
楊兼目光平靜如水,說:「將徐敏齊押解。」
「是!」士兵立刻衝上前去,捉拿齊人醫官徐敏齊,徐敏齊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也進不得城門,直接就被士兵拿下,五花大綁起來。
齊人全都散去,只剩下守城的士兵,楊兼這才催馬慢慢向前走,「噠噠噠」隨著馬蹄的響聲,楊兼來到城門之下,目光定定的凝視著從城樓上拋下來的頭顱……
那頭顱摔得已經少了一隻眼睛,一根長箭貫穿了整顆頭顱,黑色的血跡瀰漫在臉上,鬢髮胡亂的粘著,滾在黃土之中,沾染了無數的污物。
楊兼靜靜的看著頭顱,沒有說話,沒有表情,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尊雕像。
卻在此時,楊廣突然喊了一聲「父親!」,就聽到「咕咚——」一聲,楊兼毫無徵兆的身子一歪,竟然直接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摔在黃土之中,一動不動了。
「將軍!」
「世子!」
眾人立刻催馬上前,一涌而上,把摔倒昏厥的楊兼扶起來,楊兼完全失去了意識,一動不動,高長恭伸手試了試額頭,說:「發熱嚴重,快,抬回去。」
大家將楊兼扶上馬背,帶上俘虜徐敏齊,立刻朝著駐紮的營地而去。
楊兼一路上表現的都很平靜,好似沒事人一般,從來沒有多和旁人說一句話,神態也是如常,指揮戰役平穩精準,有條不紊,誰也沒想到,楊兼會突然昏厥過去。
隨行醫官門簇在主將營帳中,替楊兼診治,楊兼顯然是鬱結於心,甚麼都憋在自己心中,方才又看到了楊整的頭顱,因此突然發作出來,昏厥了過去。
高延宗著急的說:「怎麼樣了?到底這麼樣了?你們這些醫官,倒是放屁啊!看了這么半天,也不見說一句話,就知道皺眉捋鬍子,要不要我把你們的鬍子全都薅下來!?」
高長恭趕緊攔住暴躁驕縱的五弟,說:「阿延,輕點聲。」
高延宗說:「我不是著急麼?難道你便不著急麼?」
眾人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醫官只知道楊兼是鬱結於心,加之奔波勞累,他的傷勢還沒有大好,這會子已經惡化,但是問他們楊兼何時會醒來,怎麼調理,醫官們的意見又不太統一,各有各的說辭,而且全都模稜兩可,沒有個肯定的答覆,大家都怕擔責任。
楊廣眯著眼睛盯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楊兼,突然沉聲說:「讓徐敏齊過來醫看。」
「徐敏齊?!」高延宗震驚的說:「徐敏齊?我沒有聽錯罷?徐敏齊那個小毛兒,怎麼可能給將軍醫看?倘或如今被俘虜的是他的伯伯,或者他的阿爺,那都可以給將軍醫看,但徐敏齊只是一個小小的醫官啊!」
徐敏齊在北齊名不見經傳,因為為人木訥又怯懦,不擅長說話,在官場裡混得並不如意,加之和士開的打壓,所以即使他的伯伯和父親都是有名的醫師,徐敏齊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醫官,並沒有被蔭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