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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忸於智雖聽不全懂,但是大意還是懂的,楊兼把他的小心思一下子全都揭穿開來,萬忸於智就是這樣想的,他打算挑撥大冢宰和隋國公府的干係,讓宇文會衝鋒陷陣,自己在後面墊後,如果人主真的降罪楊兼,那麼萬忸於智就撿瓜撈,如果人主沒有治罪楊兼,萬忸於智也沒損失,立刻撤退,萬事都有宇文會頂著呢。
「好啊!」宇文會冷冷一笑,說:「你們燕國公府,都把算計打到老子頭上來了!?」
「不不不!」萬忸於智連忙擺手說:「驃騎大將軍,您聽我說,卑將……」
楊兼不需要他任何狡辯,也沒這個耐心聽完萬忸於智的狡辯,收斂了全部的笑意,睥睨著對方,語氣幽幽的說:「別再頑甚麼花樣兒,兼瘋起來自己都害怕,都是弟弟,跟爹裝甚麼大兄。」
說罷,再不丟給萬忸於智任何一個眼光,轉身便離開了。
宇文會一看,對萬忸於智說:「老實點,夾著尾巴做人罷!」
說完追上楊兼一同離開了,萬忸於智看著眾人離開,狠狠的鬆了一口氣,「咕咚」一聲,一個沒注意,雙腿發軟,竟然直接癱倒在地上,這時候才發覺自己的兩腿竟然一直在打顫……
宇文會追上楊兼,說:「罵得好,原你罵人這般文雅!不過我想糾正一下,我哪裡還欠你那麼多錢,根本沒有六七八九千萬那麼多!」
楊兼看了一眼宇文會,說:「對了,你的兄長如何了?」
宇文胄和楊兼一同被放回潼關來,此時正在營地中養傷,楊兼養傷這兩日並沒有看到宇文胄,他突然提起宇文胄,宇文會狠狠一拍腦袋,說:「我險些忘了,都是萬忸於智這個龜孫子,我正是要去看兄長呢!」
楊兼也想去探望宇文胄,正好大家同路,便準備一起去宇文胄歇養的營帳。
宇文會臉色憂心,嘆氣說:「兄長的病情……唉——傷得太久了,也不知能不能大好,唉——」
一提起宇文胄,宇文會登時嘆了好幾口氣,長長的嘆氣差點讓楊兼喘不過氣兒來。
楊兼休養的日子,宇文胄也在休養,醫官給他處理了所有的傷口,骨折的地方也固定了,因著有很多骨折的舊傷已經癒合了,但是骨頭錯位畸形,所以醫官又把這些錯位的骨頭全都打斷重接,那痛苦簡直苦不堪言。
「唉——」宇文會狠狠又嘆了口氣,說:「這般痛苦,兄長他竟然一聲不吭,就跟……就跟死人一般!」
如此大的痛苦,就算是英雄豪傑,但凡是肉體凡胎,都會覺得疼痛,但是宇文胄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種表情不是不知道疼,反而是習以為常,似乎是家常便飯一般,他越是這般麻木,眾人看在眼中,便越是覺得揪心。
宇文會又說:「兄長他自從進了軍營,便嫌少說話,平日裡別說是用藥了,便是飯菜也吃不下去兩口,但凡食一些便會吐出來,你說說,這樣不用膳,怎麼能痊癒呢?醫官說了,似乎是……是甚麼厭食之症,這是甚麼古怪的病症,我真是從未聽聞過!」
厭食症?
楊兼眯著眼睛沉思了一番,宇文會雖沒聽說過,但楊兼的確是知道厭食症的。怕是宇文胄被困在北齊之時,一直受到虐待,從未食過一口正經的飯菜,所以久而久之,真到能用飯的時候,宇文胄又變得食不下咽。
楊兼說:「走,咱們去看看。」
眾人往宇文胄的營帳走去,剛到營帳門口,便看到幾個僕役簇擁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抱怨,其中一個僕役端著一隻藥碗,「嘩啦——」一聲,乾脆將藥碗裡的湯藥全都潑在地上,土壤的顏色很深,瞬間將湯藥吸收殆盡。
「叫咱們來照顧一個拉屎撒尿都不能自理的殘廢,真是晦氣至極!」
「誰說不是呢!但凡食一點子東西都吐,污穢至極!藥也吃不下去,還叫咱們餵藥,左右也吃不下去,倒掉罷!」
「他都這個模樣兒了,還醫甚麼病,我看乾脆死了算了……」
「就是的……」
宇文會天生是個暴脾性,加之父親隻手遮天,他從小在京兆里橫著走,如今看到幾個僕役都能欺辱兄長,那怒火噌噌的向上冒,凶神惡煞的大步走過去。
「啪!」一把拽住其中一個僕役的衣襟。
「啊!!大……大將軍?!」
「大將軍饒命啊!饒命啊!」
「小人知錯了!大將軍饒命啊!饒命!」
宇文會拎起一個僕役,不由分說便要打,哪知道楊兼突然抬起手來,攔住宇文會的動作,宇文會氣憤的沙啞:「為何不讓我揍他!?」
楊兼淡淡的說:「不是不讓你揍他,帶遠點再動手,營帳不隔音。」
宇文會這才恍然大悟,這營帳又不是房舍,怎麼可能隔音呢?那幾個僕役在營帳外面這般肆意攀談,想必宇文胄在裡面全都能聽見,一想到此事,宇文會更是怒火衝天,拽住那幾個僕役,拖拽著往遠處而去,果然帶遠一點再打。
楊兼這次沒有阻攔,看著宇文會怒氣沖沖的走遠,這才讓尉遲佑耆打起營帳,帶著小包子矮身進入營帳之中。
宇文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睜著眼目,看起來並沒有睡著,外面的動靜怕是聽得一清二楚,遙遙的還能傳來僕役們求饒的聲音。
宇文胄眼皮都不眨一下,麻木的盯著床頂,他似乎知道有人進來了,但是並沒有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