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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兼併不著急,有條不紊的說:「別急,還不晚。」
又奇怪的說:「這初夏的天氣,三弟是染了風寒麼?」
一說到這裡,楊瓚臉色登時有些不好意思,還摻雜著一些子的尷尬,似乎不願意提起。楊瓚看起來文質彬彬,但其實也是個練家子,雖沒有老二楊整武藝出眾,也絕非娘娘架子,按理來說,這初夏的天氣,不應該害風寒才是。
老二楊整沒甚麼心機,當即傻笑起來,撓著自己後腦勺,直接把楊瓚給出賣了,說:「大兄有所不知,那日我與三弟飲醉,不知怎的竟泡了一晚上的冷澡,三弟身子骨不如我,第二日便害了風寒,一直沒好呢!」
楊兼聽他這般說,突然想起來了,那日吃香酥椒鹽鴨架子,老二和老三喝了一點子甜酒,半杯就醉的一塌糊塗,醉醺醺勾肩搭背的去洗澡了。
怪不得楊瓚不願意提起,楊瓚定是麵皮薄,不願意提起丟人之事,立刻岔開話題說:「快走罷,別遲了。」
此次遊獵聲勢浩大,楊兼把便宜兒子也帶在身邊,眾人來到京兆城門之時,便看到浩浩蕩蕩人山人海,那仗陣可以用「奢靡」來形容。
楊瓚皺了皺眉,似不太贊同如此鋪張奢靡之事,低聲抱怨說:「這潼關之戰勢頭正好,眼看著齊國便要落敗,也不知人主怎麼想的,竟然為了遊獵,急招阿爺與二兄回京,只知享樂。」
三弟楊瓚看起來文質彬彬,但其實有一個文人的通病,那便是「憤世嫉俗」,十足看不過奢靡享樂之事,眼看著這仗陣,難免對新即位的年輕皇帝有些怨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楊兼聽了楊瓚的抱怨,只是笑了笑。
旁人雖不知,但楊兼是知曉歷史之人,說起如今北周的皇帝宇文邕,只有十六歲不到十七歲的年紀,放在現代還是個半大的孩子,然宇文邕此人,絕對不可小覷。
北周是一個短命的王朝,宇文邕乃是北周最傑出的君主,沒有之一。
眼下朝中的局勢很混亂,最得勢的當屬宇文護一家。宇文護乃是小皇帝宇文邕父親的侄子,按照輩分,算是小皇帝宇文邕的族兄。宇文護早年跟著小皇帝父親,與隋國公楊忠一起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小皇帝的父親去世之時,將國家大事全都託付給了宇文護,從此開啟了宇文護不可一世的局面。
宇文護掌控大權,連殺三君,就在不久之前,宇文護擁護年僅十六歲,還不到十七歲的宇文邕成為北周之主。試想想看,如此局面之下,小皇帝年輕且沒有實權兵權,如何能與大權在握的宇文護抗衡?
小皇帝宇文邕並非一個奢侈淫逸之人,而是用這些給自己打掩護,讓宇文護覺得,他只是一個喜愛享樂的乖巧傀儡,放鬆對他的警惕,要知道宇文護已經連殺三君,說不好小皇帝宇文邕就是他手下第四個亡魂。
在歷史上,小皇帝宇文邕不僅不是奢侈淫逸之人,反而手腕狠辣,忍辱負重集勢多年,最終刺殺宇文護,幾乎將宇文護一家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可謂是雷厲風行。
楊兼笑了笑,低聲說:「人主是個狠心之人,還是不要招惹的為妙。」
老三楊瓚奇怪的看了一眼大兄,不知楊兼是甚麼意思,狠心?那小人主,哪裡看得出甚麼狠心的模樣兒?
楊兼看了一眼人群,淡淡的說:「眼下宇文丞相得勢,又在緊鑼密鼓的剷除異己,如今的較量,是人主與宇文丞相的較量,與咱們沒有干係,還不到咱們伸頭的時候……」
楊兼說的無錯,宇文護堪堪把小皇帝送上北周皇位,自持是小皇帝的恩人,又掌握了北周兵權,正在瘋狂的清除異己,往日裡跟著老皇上的八大柱國都被宇文護極力打壓,隋國公府便是重點打壓對象之一。
楊兼頓了頓,又說:「所以……無為求為才是正經兒。」
小包子楊廣乖巧的跟在楊兼身邊,聽他們說小皇帝宇文邕和丞相宇文護之事,不由支起耳朵仔細聽。
無為?
求為?
楊廣眯了眯眼睛,不著痕跡的抬起頭來看向楊兼。楊廣是一個過來人,因此他多少知道日後的走向,沒成想楊兼竟看得如此透徹。
老二楊整撓了撓後腦勺,說:「唉,大兄你講的太是晦澀,弟弟都被大兄搞糊塗了,不過……大兄你說怎麼辦,那便怎麼辦,弟弟權聽大兄的就是!」
楊兼嘩啦一聲抖開自己的腰扇扇了扇,完完全全一副風流貴公子的模樣,唇邊慢慢溢開看似溫柔又多情的笑容,說:「其實很簡練,一個字兒——頑。」
「頑?」三弟楊瓚詫異的看過去。
楊兼點點頭:「都跟為兄學起來,頑的要像個真紈絝。」
二弟楊整真的也習學著楊兼的動作,甩開腰扇扇了扇,楊兼扇起腰扇風度翩翩、翩然絕世,而楊整扇起腰扇來,恨不能腰扇耍成了一把斧頭,哪裡有甚麼紈絝模樣,活脫脫要找人打架滋事的架勢。
楊瓚眼看著兩位兄長,無奈的搖搖頭,長嘆一口氣。
楊兼一面搖著腰扇,一面回頭去看,「嗯?」了一聲,望著人群,說:「那面兒身著蓮花襦裙,蜚襳垂髾的女子是甚麼人?一直往咱們這邊看,是二位弟親識得之人麼?」
蜚襳便是女子服飾上修飾的長帶,垂髾則是北周時期十分流行的燕尾型衣擺。
眾人順著楊兼所指看過去,三弟楊瓚的臉色瞬間變化,說不出來的古怪,眼神頗有些酸溜溜,目光在楊兼身上轉了好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