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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廣眯著眼睛,見他們鬼鬼祟祟,他這個人心機深沉,而且疑心病非常,最見不得旁人「鬼祟」,眼珠子一轉,便拉著楊兼的袖袍,使勁的晃,奶聲奶氣的說:「父父父父!父父和小叔叔在說神馬鴨!」
楊兼將撒嬌的小包子從地上抱起來,說:「沒說甚麼。」
顯然是敷衍……
楊整撇了撇嘴把,抱怨的說:「大兄,你最近與三弟走得太近了一些罷?都將弟弟落在外面兒了。」
楊兼一笑,說:「放心,大兄公平公正的很,雨露均沾。」
楊兼見二弟楊整想要追問,立刻岔開話題,說:「來,咱們去膳房做美味兒。」
楊整是個十足的吃貨,一聽說大兄要做美味兒,登時把剛才的疑問拋之腦後,一顆心竅都被美味給堵死了,立刻說:「好啊好啊,大兄,咱們快走!」
楊兼併著楊整,還有小包子三個人進了膳房,此時正是下午,膳房裡冷冷清清,膳夫們扎堆兒在一起侃天,眼看著有人走進來,立刻站起來作禮。
膳房裡的膳夫衣著都是統一的,能看得出來,其中有一個官階比較大,從衣著來看是主膳下大夫,僅次於主膳中大夫,乃是膳房中的第二把手。不過主膳中大夫一般都不做事兒,只是負責管理,因此這個主膳下大夫才是膳房中實際的老大。
灶台上乾乾淨淨,食材和佐料都給收拾了起來,楊兼走了一圈,便對主膳下大夫說:「勞煩你,兼想要一塊豬肉,還有理膳的佐料、食具。」
那主膳下大夫也不知道在想甚麼,眼珠子轉的飛快,恭恭敬敬的應承下來,去拿了楊兼要的東西,「嘭!」一塊豬肉扔在灶台上,卻是一塊十足肥的邊角料!
再看主膳下大夫拿來的佐料,也是一些極其簡單的佐料,但凡上一點子功夫的醬料,全都沒有拿來,器皿也只是一些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器皿。
楊整一看便怒了,那主膳下大夫態度雖看起來恭敬,但分明只是假恭敬,區區一個下大夫,不過四命的官員,竟敢刁難隋國公世子?
楊整剛要發怒,楊兼已經抬手攔住他,楊兼不傻,反而精明的厲害,他心裡有桿秤,從小見慣了人情冷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主膳下大夫的意思?
這主膳下大夫如此猖狂,區區一個四命的下大夫,竟然敢對隋國公世子,未來的隋國公不敬,其實也是有道理的,因著這個主膳下大夫,乃是大冢宰宇文護提拔的親信。
宇文護十足喜歡主膳下大夫的理膳手藝,對他寵信有嘉,因此別看他只是一個下大夫,區區四命,換算出來也就相當於六品,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作為宇文護寵信的廚子,也是如此的無法無天,平日裡橫著走,沒人敢與他作對,可見宇文護的勢力之大。
這主膳下大夫如此對待楊兼,其實還有一個緣故,仍然是宇文護了。
昨日裡楊兼口出狂言,讓小皇帝和大冢宰二人去捕魚,楊兼用這樣的魚做成了香烤魚豆腐。哪知道宇文護吃到香烤魚豆腐,不只是沒有生氣,反而大為讚嘆楊兼的手藝,說楊兼有膽識,有謀略,而且理膳的手藝比主膳下大夫還要厲害。
主膳下大夫害怕失寵,今日見到了楊兼,可不是要報復楊兼一把麼?
楊兼笑了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仿佛是個老好人兒,對楊整說:「二弟,這食材便夠了,足足的夠了,而且肉肥一些,做出來的更香,還要多謝主膳下大夫呢。」
主膳下大夫滿臉不屑,他便不信了,這邊角料的大肥肉,能做出甚麼精美的膳食來?再者說了,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醬料、散鹽、琥珀餳,他也不信了,還能燒出甚麼天上僅有底下絕無的美味兒來?
楊兼好脾性的捲起袖袍,掖好衣擺,面帶微笑的說:「再者說了,倘或有一條狗無端端的跑過來咬你,作為人,難道你也要咬回去不成?」
楊兼雖然在和楊整說話,但目光卻看著那主膳下大夫,主膳下大夫臉色登時僵硬起來。
楊兼保持著微笑,閒庭信步的走過去,站在主膳下大夫跟前,繼續說:「不過啊,有的時候……」
「啪啪!」楊兼說著,拍了兩下主膳下大夫的肩膀,嗓音幽幽然:「兼的確會變成一條瘋狗,咬回去……你走運了,我今兒個想做人,你也好好兒的,做個人罷。」
楊兼的話莫名其妙,但聽得主膳下大夫後背一寒,嗓子有些發緊,咽唾沫都不利索了。
楊兼說完走回去,竟然還淨了淨手,似乎是嫌棄主膳下大夫的肩膀太髒,淨手之後,仔細的擦乾淨,一絲不苟。
其他膳夫們昨日聽說隋國公世子做了一道香烤魚豆腐,大出風頭,今日便也想見識見識,全都靠攏過來觀摩。
楊兼素來不是小氣之人,也不怕他們偷師,便大大方方的開始理膳,將那偏肥的邊角料豬肉拿過來,肉切成小丁,然後倒了一些油將肉丁煸香。
楊兼動作利索,用的食材只是邊角料豬肉、幾枚香菇、數個雞子,倒上醬料,加上佐料,將煸香的豬肉丁和香菇丁一起燉,又放入了幾個煮熟的、白白軟軟的雞子。
趁著這個空當,楊兼又找到了一些稻米,將稻米飯蒸熟。這蒸米飯也是有講究的,不只是淘米的講究,蒸米飯之前,還需要將洗淨的稻米靜置一會子,讓水分均勻的吸收到稻米心裡去,如此一來蒸出來的米飯,軟糯又彈牙,不太糟爛,也不會太硬咬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