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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完鞋,面前支著一把雨傘,宋父給她拿的,也是一把大傘。
竹歲謝過,轉頭出門了。
*
眼看著豆大的雨珠往下落了,宋真還是沒在門口看到左甜,給她打電話,也沒人接。
打過三四個,仍舊不通之後,宋真看了看天色,在狂風亂作中,撐開了自己帶的黑傘,雨滴噠噠噠敲在傘面上,宋真步出單元樓下,擔憂中,準備去大門口等左甜。
這麼大的雨,要是真的淋一場,人恐怕吃不消吧。
正這麼想著,往前沒走幾步,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往裡面沖。
一邊跑,一邊伸手去擦臉,像是……哭了?
等意識到那身影是左甜,兩個人已經相隔不到百米了,宋真伸手,大喊左甜的名字。
跑來的人腳步一滯,宋真又喊了兩嗓子,左甜反應過來了,是宋真。
意識到好友的到來,左甜反而不跑了,她不跑了,宋真舉著傘像她靠近,近到能看清楚臉,才確認自己看的沒錯,左甜臉上全是淚。
終於走到面前,宋真毫不猶豫將傘傾斜到左甜身上,也不管自己肩頭被雨打的發涼,伸手抽紙給左甜擦淚,一邊擦,一邊心疼的問,「怎麼了啊?」
「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
「發生什麼了,甜甜,你不是今天是……」
話到一半,許安白三個字卡在喉嚨里,宋真後知後覺。
而她最後的話問出來,左甜咬著唇,低頭又哭了起來。
宋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又站近了些,讓傘牢牢的撐在她們兩人的頭頂,將她們嚴絲合縫的攏住,淋不到雨。
「真真,我……我沒用,我想哭,我控制不住。」
宋真心內嘆氣,溫柔道,「難過就哭吧,哭完會好一些。」
左甜一哽,接過宋真手上的紙巾,須臾,直直道,「他說他喜歡我。」
這個他是誰,大家心照不宣。
宋真心漏跳一拍,便聽著左甜慘笑著道,「但是我拒絕了。」
笑完,淚水又流了下來。
左甜看著宋真,咬著唇,像是個小孩子般,問宋真:「你說,我怎麼就不是omega,我怎麼就,偏偏是beta呢?」
宋真回答不了。
左甜淚如雨下,「我心臟難受。」
「整個人都不舒服。」
宋真這次沒說話了,伸手出去,靜默中,緩慢抱住了左甜。
這個溫柔的動作,由最好的朋友做出來,仿佛全然剝除了左甜強撐的堅強,讓她再也控制不住,大聲哭泣起來。
宋真從來沒聽過左甜這樣哭過,撕心裂肺的。
仿佛要把心頭所有的委屈都哭乾淨似的。
左甜邊哭,還會嘀咕一兩句,宋真基本都聽不清,但是聽清的,大概用兩個字就能總結,這兩個字,前不久,宋父在她和竹歲面前,也同樣的說過。
這兩個字就是,不配。
她和許安白,不配。
宋真心都要被左甜哭碎了,拍著對方的頭,眼眶也跟著紅了。
宋真搖頭,艱難道:「對不起。」
「對不起,甜甜。」
左甜哭崩了,完全的沉溺在了自己的悲傷里。
許安白看著朋友發來的門牌號,轉過一個彎,淋著大雨,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天地無言,大雨傾落。
隔著厚厚的雨簾,許安白就看到剛被自己表白過的女孩兒,哭的不成樣子。
那聲音撕心裂肺,讓他從內到外,都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痛楚。
緩步中,許安白和宋真的視線對上了。
無聲中,宋真只輕輕的,小小搖了搖頭,示意他別過來了。
許安白頓步,下一瞬,站在了原地。
不進,也不退。
就這樣,隔著百來米的距離,遠遠看著,聽著。
他和左甜的關係,也好似就和他們現在的站位一般。
於現實里,隔著一層層阻礙,近不得,退,不舍。
他做錯了嗎?
明明叫左甜,也真是個很愛笑,甜絲絲的女孩子。
只要和她在一起,許安白總是能收穫很多快樂,她好像有無窮的精力,面對挫折也不言棄,是在他心裡,像個小太陽般溫暖的存在啊——
而現在,溫暖的小太陽,卻為他哭了。
是不是他說的話,他的心意,就是帶有原罪的。
可是,明明喜歡該是美好的感情,不是嗎?
怎麼就,弄成這個樣子了啊!
視線中,第二把雨傘徐徐出現,傘後,露出竹歲的臉龐來,等竹歲走到宋真身前,看了遠處的他一眼,又看了宋真懷裡的大哭的左甜一下。
許安白看著,竹歲凝著他,側頭同兩人說了些什麼,左甜便在宋真懷裡,搖了搖頭。
許安白把眼睛閉上了。
他知道,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了。
左甜也給了回答。
雖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是左甜能給的唯一答案。
*
須臾,傾落的雨水一歇。
許安白聽到雨水跌落在傘面的破碎聲,睜眼。
竹歲的傘籠罩著他們兩人,擔憂,又帶著距離感問道,「許隊,你還好吧?」
許安白開口,聲音沙啞道:「恐怕不。」
話落,遲來的淚水也從紅眼眶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