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不是今天搭錯了,是只有今天搭對了。」穆雪衣嘗試著收緊手指,緊緊地握住周枕月的手,說話的語氣像是嘆息,「忽然覺得,我或許應該早一點和你說這些。可是阿月,我很怕……」
周枕月的瞳孔滑到眼尾,看著枕邊的穆雪衣,聲音極輕:「怕什麼?」
穆雪衣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忍著哽咽:「我怕我說什麼你都覺得我還在說謊,我騙過你,我不知道你還能不能對我重新建立起信任,我……我相信你還喜歡我,可我不知道你……我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
她好像都沒辦法把語言組織成順暢的樣子。
周枕月移開目光,盯著天花板,蒼白地笑了笑。
「的確,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只要互相喜歡就夠了的。」
穆雪衣咬住下唇,眼淚從眼角滑落到鬢邊,「我知道,我都明白。就是因為太明白了,才……不知道到底該怎樣自處。我不想再錯過一次,可……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也不甘心以現在這種不明不白的關係待在你身邊。我真的好想回到三年前的時候,至少那時我拉一拉你的手,親一親你,不用找什麼延長合約的藉口……」
「雪衣。」
周枕月輕輕念出這兩個字。
這是她在那次山路塌方後第一次叫「雪衣」。
穆雪衣聽到她這樣叫自己,更是忍不住眼淚,快要哭出聲了:「嗯?」
周枕月抽出被穆雪衣握著的手,轉而覆在了穆雪衣的手背上。
「時間還長,我們可以慢慢來。」
穆雪衣蜷縮起來,哭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周枕月淡淡地笑:「能等到你和我說這些,我很開心。但我沒有辦法現在就和你複合,因為我們之間還有很多問題都沒有解決。」
穆雪衣啜泣著說:「我、我知道。」
周枕月的聲音很低,襯在黑暗裡,沉得像一口幽井:「再追我一次吧,雪衣。」
她看向蜷縮著的穆雪衣,伸出手去,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或許……你再追到我的時候,所有問題就都會解決了。」
穆雪衣抹了一下眼淚,帶著哭腔說:
「我真的還能再追到你嗎?」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呢?」
周枕月的指尖滑到了穆雪衣的發尾,那裡燙著很溫柔的卷翹弧度,盤旋著繞在她的手指上,帶著穆雪衣耳側的體溫。
可是還沒能多停留一會兒,那發尾的主人就忽然坐了起來,打開檯燈。
周枕月被亮起的檯燈晃得眯了眯眼,不太了解穆雪衣這個舉動:「你做什麼?」
穆雪衣爬下床,嗓音里還帶著哽咽:「我……我給你寫情書去。」
周枕月:「……」
雖然有點無奈,但周枕月還是跟著坐了起來,靠在床頭,抱著雙臂看穆雪衣。
她知道,寫情書是穆雪衣表達喜歡的方式,以前她追自己的時候就寫過很多情書。她都保存起來了,專門找了個空房收藏,紮成好幾捆。
可穆雪衣的文筆其實很一般,寫那麼多都是一些非常零碎的東西,當成小說看都嫌水的那種。當年周枕月每天工作完還得熬夜看她的注水情書,經常看到一半就睡著了。
別的不說,催眠效果倒是不錯。
穆雪衣走到辦公桌旁坐下,檯燈的光落在她臉上,還能看見她眼角下縱橫斑駁的淚痕。她一邊抹眼淚一邊拿出信紙,迷茫地左顧右盼著找筆。
「筆在右邊第一個抽屜里。」周枕月提醒。
穆雪衣找到筆,有點難為情地看了眼周枕月,說:「你先睡吧,我一晚上寫不完,寫完了再給你。」
周枕月卻說:「一邊寫一邊念給我聽吧。」
「這……」穆雪衣眨了眨眼,「好吧,反正你遲早都要看的。」
就這樣,穆雪衣寫一句,就給周枕月念一句。周枕月覺得OK的話會嗯一聲,覺得不OK會說「重寫」。
大半夜,兩個人一說一聽地寫著情書,莫名地有點像是家長給孩子聽寫。
在周枕月的指導下,穆雪衣終於寫成了一篇簡潔明了的情書,動不動人另說,但起碼篇幅長短和用詞用句都是正常人水平了。
周枕月說:「以後再寫,照著這個模板寫。」
穆雪衣皺了皺眉:「可我以前寫得也挺好的。」
周枕月:「照你以前那種寫法,追不到任何人。」
穆雪衣:「不是追到你了嗎?」
周枕月:「……那是被你煩的。」
「哦……」穆雪衣攥著筆,睫毛耷拉下來。
周枕月看她這個樣子,抿了抿唇,「……也有可取之處。」
穆雪衣眼睛亮了亮:「什麼可取之處?」
周枕月沉思良久,憋出兩個字:「字數。」
穆雪衣悶悶地長嘆口氣:「我要是有文學天賦,我就去學漢語言專業了,何必和金融學的概率論和線性代數打交道呢。」
周枕月勾起唇角:「可你再不會寫,當初也給沈教授寫了一年,不是麼?」
穆雪衣語塞:「我……那時候小……」
周枕月耐人尋味地笑:「也是,不是追別人玩剩下的套路,也輪不到我。」
穆雪衣神色一頓。
她眨眨眼,語氣變輕:「我怎麼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