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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星:「跟著我讀研吧,我做你的導師。」
穆雪衣微微出神。
她畢業以後就蟄伏在了周枕月身邊,那幾年,她唯一學會的就是如何討女孩子開心。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也是一個正兒八經拿了學位證的本科大學生。
那些荒廢的東西如果真能撿起來,總好過現在這樣終日無所事事。
畢竟她現在能待在周枕月身邊,都是因為周枕月還需要跟她演戲給老爺子看。那一紙合同到期後呢?她又有什麼價值能夠留下來?
可是……如果選擇了跟著沈懷星讀研,這一去,又得要三年才能回到周枕月身邊了。
三年……
說話間,一個講解員帶著一群人走到了這邊,講解員戴著耳麥,聲音又大又清晰,叫人無法忽視。
「現在大家看到的這幅畫,是周氏集團的現任總裁周枕月於一年前捐給展館的親筆畫作。周氏連續三年穩坐本市首富之位,周枕月本人在微博與各大論壇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她的祖父是退役的陸軍司令官,祖母在故去之前是國家書畫協會的副主席,在二老的薰陶下,鑑賞能力與作畫能力也是不遜色專業畫家的。離得遠的人可以走近一點,仔細觀賞一下構圖與筆法。」
講解員微微側過身體,擋住了畫框下面的金屬銘牌,說:「在看畫的空當,大家猜一猜,這幅畫的名字是什麼?」
穆雪衣被講解員的話吸引去了注意,她知道周枕月念書時會畫畫,但還從未見過她畫畫,更沒想到會在這裡如此巧合地碰見她近年的作品。
講解員身後的那副畫不大,畫中是一灣清澈的小溪,水面倒映著天上的月牙,一個背影朦朧的女人側臥在溪邊沉睡。因為她枕在水上,乍一看就像是枕在月亮上一樣。
她一定睡了很久,手臂的皮膚都覆上了一層青苔與藤草,陳舊得仿佛一隻被時間掏空的標本。
穆雪衣看失神了。
人群中有個聲音說:「照這畫的內容看,畫名應該和那個總裁同名,就叫《枕月》吧?」
講解員笑了笑,說:「你不是第一個這樣猜的人哦。」
那人問:「不是嗎?」
講解員說:「不是的。」
他盯著那副畫,說:
「這幅畫,叫《等雪》。」
第13章
沈懷星發現穆雪衣在盯著遠處一幅畫出神,輕聲提醒:「雪衣,要不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想好了再答覆我也沒關係,我可以等,等你考慮好……」
穆雪衣看向沈懷星,語氣突然有點匆忙:
「老師,這件事回頭再說,我現在有點事。」
沈懷星問:「什麼事這麼著急?」
穆雪衣沒有過多地解釋,只含糊地答:「回頭說。」
穆雪衣轉身急急地往外走,兜里的手捏緊了那張機票,懸擺了兩天的心忽然就定了下來。
改簽到今天吧。
她真的好想馬上就見到她。
想看看她凝視過那副畫的眼睛,看看她握過畫筆的手指。
最重要的是,看看她是不是和畫這幅畫時一樣,在等同一個人。
穆雪衣走得很急,沒來得及告訴任何人她今天就要去找周枕月。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出過岸陽市,沒坐過飛機,辦理值機手續花了很大一番功夫。
值機時,她才第一次知道,原來機票是不可以贈送與轉讓的。
明白了老爺子的用心良苦,她心裡又酸又暖。
她不知道周枕月下榻的酒店地址,也從未去過那座城市。好在小艾在前一天飛來了這邊幫周枕月打下手,她落地後聯繫了小艾,小艾忙第一時間開車趕來接她。
到酒店時,天已經黑了。
小艾帶她進了周枕月住的套間,壓低了聲音說:「二小姐,你來得實在有點突然,如果你提前和我說一聲,今晚周總就不會去應酬那個酒局了。」
穆雪衣環視客廳一圈,沒看見周枕月,便問:「她還沒回來?」
小艾幫忙放好包,聲音還是壓著的:「回來了,但是喝了些酒,在裡面躺著呢。」她指了指臥室那邊。
意識到正和周枕月近在咫尺時,穆雪衣的心頭瞬時散開一陣暖意。
她問小艾:「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小艾笑了笑:「當然可以啊。我去樓下買點宵夜,你先照顧照顧周總。」
小艾離開後,穆雪衣輕手輕腳地靠近臥室。打開門時,呼吸都因緊張而急促了許多。
屋子裡大燈沒開,只有床頭柜上一盞暖黃的檯燈亮著。周枕月側躺在床邊,眼睛是睜開的,卻並不聚焦。
穆雪衣走到周枕月旁邊,蹲下來,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她的眼睛。
應該……是喝醉了沒錯。
她叫她:「阿月。」
周枕月的瞳孔縮緊了一下,抬起眼看了看穆雪衣,再沒有其他反應。
穆雪衣看著周枕月擱在枕邊的手。她知道,在周枕月清醒的狀態下,自己是一定不被允許去握她的手的。
可是,現在她喝醉了。
穆雪衣忍不住抬起手,緩緩撫過周枕月的每一寸掌紋,黏軟地,細密地撫過。指尖抵達她的指根時,仔仔細細地將五指與她的手指交叉,溫柔而有力地握緊。
周枕月的手指顫了一下,卻沒有回應。
穆雪衣想起很久以前,周枕月每次應酬喝醉了,自己也會這樣悄悄捏她的手。還會趁她意識不清醒,讓她叫自己「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