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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須,為你做過的所有加害她的事,對,她,道,歉!!」
周枕月怔了一下,默默地看向穆雪衣的背影。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別說穆國丞了,有時候就連她自己都忘了。這麼多年,這麼多事,就算是受害者本人,也都在不經意間將這段記憶逐漸淡忘。
可居然有一個人,一直把這件所有人都在輕描淡寫的事,刻在了心底。
或者說,她從一開始準備回穆家復仇,就是為了替她周枕月討得這樣的一個公道。
明明穆雪衣是一個淡泊到自己被狗咬了都不奢望能從父親那裡討得「公道」的人。
可是這些年,她逼著自己改變,逼著自己成長,逼自己走進陰詭的深淵,又逼著自己從深淵裡爬出來,從一個只想在市場部混日子的小鹹魚,一步一步爬到今天這個位子,做盡狠辣的事,最終的目的……
竟然……
只是為了她周枕月。
周枕月放在雙膝上的手指蜷起,鼻尖騰地酸澀起來。
穆國丞有點癲狂地笑著,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穆雪衣。
「你叫我給她道歉,我就要給她道歉啊?你做什麼春秋大美夢呢?」
穆雪衣嘴角抽搐了一下,臉上的笑變得扭曲起來,「我知道啊,就這麼讓你道歉,你怎麼會心甘情願呢?所以,我之前做的一切,這不就有意義了嗎?」
她向後喚道:「阿濃!」
葛薇濃從一旁走出,手裡抱著一摞的文件。
又有兩個黑衣保鏢出來,搬出一把椅子和一張桌子,放到穆國丞的面前。
穆雪衣不緊不慢地在桌子邊坐下,抽出一張葛薇濃拿來的那迭文件,展示給穆國丞看。
「看到沒有,這是穆氏公司的股份轉讓書。我現在手裡有你、我、姐姐三個人的全部股份,一共是75%的持股。這些轉讓書呢,每一份都是5%的股份轉讓,所以一共是15張轉讓書。甲方就是作為公司法人和控股人的我,而接受轉讓的乙方麼……」
她輕巧地指了指身後。
「就是你這一輩子的死對頭,周氏總裁喔。」
穆雪衣攏了攏那些文件,陰沉沉地笑起來,「我是運營不了這個公司,但我握著法人和控股人的身份,難道……還毀不了這個公司麼?」
穆國丞瞬間面如死灰。
穆氏公司,是他一生的心血,是他的社會地位和女人環繞的保證。
他的公司……
不……
「穆雪衣!」穆國丞不相信穆雪衣真的會簽下去,「這是我的財產,總有一天也是屬於你的遺產!這些都是你唾手可得的東西,多少人一輩子求也求不到的東西,我不信你真的捨得就這麼拱手送人!!」
「或許在你的眼裡,這些真的都是好東西吧。」穆雪衣鋪好了第一張轉讓書,擰開鋼筆的筆帽,「就像在穆如晴的眼裡,鍾婉也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樣。」
她不帶感情地笑了笑,筆尖落在了紙上。
「俗話說,打蛇打七寸,挖樹先挖根。可惜,這個公司是你的七寸,卻……」
「不是我的。」
唰唰——
清晰的書寫聲傳來。
第一份5%的股權轉讓已經簽署完畢。
穆雪衣又拿過第二張,瞥了穆國丞一眼。
「希望你在我簽完所有的文件之前,好好想一想,究竟——該不該道這個歉呢?」
每一聲書寫都像是在剜穆國丞的心頭肉,那是他奮鬥了一輩子的成果,卻就這麼被穆雪衣一筆一筆輕輕巧巧地送給了他的死對頭周家。
古代酷刑的凌遲,怕也不過如此。
這無異於一刀一刀片下他的肌理與骨血。
他胸口起伏越來越大,恍然間感覺到了一股窒息。
氣血全部湧上頭頂,讓他眼前一陣黑一陣白。
穆雪衣正在血淋淋刮割著的,不只是穆氏的一份份股權,而是他的半生。他的尊嚴。他活著的最重要的支柱。
「別簽了!!」
他憤怒地咆哮。
穆雪衣視若無睹地繼續在紙上簽名。
「不要簽了!不要……」
吼叫聲中已經有了一絲隱隱的哀求。
穆雪衣簽完了第四張,又去拿第五張。
「別簽了!!!」
穆國丞終於崩潰了,手腳並用地爬起來。
「我道歉,我和她道歉!!」
他面向周枕月跪好,一個頭一個頭不停地狠狠磕下去,哆哆嗦嗦地喊著:
「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
穆雪衣已經簽到了第九張,慢吞吞地說:
「再真誠一些。」
穆國丞的頭已經磕出了血,地上的灰混著血漬,髒亂不堪。
「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嗯,」穆雪衣輕蔑地笑了一聲,「這才像點樣子。」
穆國丞滿臉血地扭過頭,爬到穆雪衣腳邊,臉上血淚交混,「我已經道歉了,別簽了,我求你……別毀了我……我已經、已經道歉了……」
穆雪衣卻仍然在簽,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噯,」她裝起一副無辜的樣子,「我剛剛有和你承諾,你道歉之後,我就會停手嗎?」
穆國丞整個人僵成了石頭。
「……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