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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冥思苦想時習慣沉默,然而她此刻的沉默在覃長昕眼裡,反而成了一種默認。
無法言說詳情,但也沒有即刻辯駁,更沒有因此生氣。
朦朧霧氣之中,林煙雨只顧著想心事,並沒有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我開玩笑呢。」遲遲沒等到林煙雨的回應,覃長昕也不急不惱,微笑著接過話,「在妖界那一晚,你便認真與我解釋過,只是缺個人界的嚮導,只是碰巧遇見我罷了。」
聞言,林煙雨支棱起耳朵。
儘管這是自己當時為了跟在女主身邊苟命,隨口編造的理由,但她現在實在太想結束這個話題,立即點頭:「是啊,其實一切都是緣分,是天意……」
暖融融的熱水泡得她腦子有些不清醒,她本就被情感問題擾亂了思維,也不知道究竟瞎說了什麼,抬眼只見覃長昕正含笑看著自己,這才隱約感覺不太妙,說著說著就閉上了嘴,默默低頭搓洗身體。
多說多錯,尤其是在腦子不清醒的情況下,還是少說點為好。
作者有話要說:v後最少日更三千,加更要看工作忙不忙15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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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湯顯祖《牡丹亭》
第26章 心慌意亂
林煙雨正搓洗身體, 忽見水中鋪開一片墨色,抬頭看時,只見覃長昕手中拿著銀色發扣, 正將一頭秀髮散落, 浸在水中。
撒在浴桶里的花瓣皆為白色,出自一種叫做「雪茉花」的植物,聞著看著都像是後世的白色茉莉花。
林煙雨很喜歡這樣的味道, 見覃長昕的墨發在水中散開,她心情一好,玩心大起, 忍不住捏過幾瓣雪茉花,隨手一拋,讓它們鋪在髮絲之上。
覃長昕剛將發扣放在置物架上,拿起牛角梳轉過來, 正巧撞見貓貓拋完第二把花瓣, 垂下手繼續撈, 忍不住好奇問:「煙雨這是作甚?」
林煙雨動作一頓, 抬手將剛撈的花瓣扔在自己頭頂。
「玩兒呢!」林煙雨故作鎮定道,「我們貓族最喜歡在洗浴時鬧騰, 現在有你在身邊, 我鬧不起來,只好玩花瓣了。」
「是麼?」覃長昕的目光移到她頭頂的花瓣上, 伸手去撥了撥, 小指恰好划過貓耳朵,弄得林煙雨打了個激靈。
「你幹嘛?」林煙雨一縮脖子。
「玩兒花瓣。」覃長昕模仿她的語氣道,順勢將另一隻手扶在桶沿,看起來就像壁咚了她一樣。
林煙雨瞪大眼睛靠在浴桶壁上, 雙手下意識護在身前,捏緊兩側的衣服。小姑娘比她高一頭,沒想到竟在這時發揮了身高優勢。
感到覃長昕真的只是在玩自己頭頂的花瓣,她也就沒有起身抗拒,畢竟過度的排斥反應也容易引起同伴的不滿,她並不想被小姑娘討厭。
儘管林煙雨猜到,小姑娘此時的主動多多少少帶著點壞心思,可她還是不忍心板起臉凶人。
覃長昕的手指在她發間輕撥,帶著那些花瓣一起,似乎在將她隨手拋的花瓣擺好、聚攏,時不時還會觸碰到她支棱起來的貓耳朵。
沾水的墨發就垂在林煙雨手上,雪茉花的淡香也挨得近極了。林煙雨低頭去撥那些濕乎乎的髮絲,將它們盡數從手背上撥走時,莫名感覺手指發癢,甚至有點兒想玩小姑娘的頭髮,將髮絲纏在自己指間,或是腕上。
林煙雨被這個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趕緊收回手,抱住不安的自己,耐心等了一陣子,直到覃長昕的衣領因動作開始慢慢下滑,才道:「差不多算啦!」
「馬上就好。」覃長昕說完,掐了個水訣,凝出一面水鏡,坐正之後將鏡面朝向她,「你看看。」
林煙雨往鏡中看去,只見自己頭頂正「開著」一朵由花瓣構成的雪茉花。
「挺無聊的。」林煙雨心想。
但她轉念又想到,是自己先無聊到往小姑娘頭髮上放花瓣,也就不好意思將這話說出口,甚至還扯了扯唇角,夸道:「挺好看的,你們人界的新奇玩意兒真多。」
林煙雨只是禮貌一夸,可覃長昕卻心生雀躍。
她忽然散去水鏡,撮指使之化為水靈氣,托起林煙雨頭頂的花瓣們,在底部凝為一隻冰花托,將花瓣放在水面上。
隨後再掐訣施法,花瓣表面瞬間結起薄冰,而脫離花瓣自行凝成的薄冰則一層層向內併攏、重疊,不多時,就變成了一朵形似玫瑰的冰花。
浴桶里的水分明還冒著熱氣,然而冰花卻能安然留存,慢悠悠地隨著二人撥出的漣漪漂在水面,仔細瞧瞧,便會發現冰花表面連細微的紋路都看得清。
林煙雨看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高階除妖師才會的水行法術,小姑娘這是在向她顯本事呢!
換作上輩子,她會立即批評這樣的後輩,告訴她們要謙虛,學無止境,不要學點稍微厲害的法術就拿出去炫耀,也不要在這種小地方賣弄本事。
但在此刻,她伸手將冰花捧在掌心,隔著薄冰,凝視已被水汽蒸得顯出淺褐色的花瓣,陷入沉思。
她究竟該說些什麼,才能讓小姑娘既不失落,又不會誤解?
左思右想,林煙雨將冰花小心放在浴桶旁的置物架上,抬眸面對滿眼期待的小姑娘。
「你的法術造物很精緻,我喜歡。」林煙雨先夸,再話鋒一轉,「不過……你為什麼突然要做這麼精緻的冰花給我看?先是凝冰作花托,再是凝出花瓣,細細雕刻出紋路,還得全程保持特定的低溫,不讓冰在這個房間內融化,這一系列法術可耗費靈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