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頁
燭晚生頓時痛得慘叫不止,扭頭撞開攔路的諸多甲冑侍衛,拖著林煙雨往外沖。
林煙雨順勢劃開腹腔,迅速挖出內息珠,收斧團身,在地上滾了幾滾,抱著內息珠起身,大口呼吸著,看向一路滴血遠去的橘貓背影。
風纖塵二人御劍自她頭頂飛過,主君也帶領甲冑侍衛們追出去。沒了內息珠,「血豹」又暫時不在城內,他們想要抓捕生命垂危的燭晚生,並非難事。
嗅到熟悉的氣味,林煙雨轉過頭,對上覃長昕關切的目光。
「你怎麼不跟著去?」林煙雨一手拎著飄然斧,一手握緊內息珠,任由她攙扶起自己,「能捉到燭晚生,是大功一件,你剛上任家主……」
「我不放心你。」覃長昕截住話,低頭看向她沾滿鮮血的手,「你要怎麼處理『血豹』的內息珠?」
「讓飄然斧先試試能不能吞噬它。」林煙雨道,「這玩意兒不能碎掉,內息會擴散。它給我的感覺就和雀翎島水源里的毒有些像,恐怕當時下在水裡的毒,就是從這些內息里提煉而出的。飄然斧既然能拔除殺戮之氣,應該也能夠容納這種內息。」
「那我們回寢殿試。」覃長昕扶著她,慢慢走回一片狼藉的王女寢殿。
直到周圍安靜下來,林煙雨盤膝坐在空地上,檢查身體情況時,才發現自己的雙臂已經變形了,恐怕是被貓爪一次又一次的猛擊砸傷的,疼痛如同潮水一樣,一下又一下衝擊她的意識。
不過她目前還忍得住,加上適量的疼痛還能夠幫她對抗殺戮之氣的反噬,等覃長昕做好護法的準備後,林煙雨就將鴿子蛋大小的內息珠放在飄然斧的斧面上。
飄然斧最喜殺戮之氣,內息珠剛放上去,就被它吸入內部。
儘管之前經歷過一次大量殺戮之氣反噬,但林煙雨在煉化內息珠時,意識仍然墜入了一片血腥的地獄之中。
周圍都是堆積如山的屍體,血紅的天空中懸掛著一輪血月,腳邊流淌的溪水也是血色。
林煙雨見慣生死,並不怕這些幻象。
她也很明白,自己此刻要做的,是儘快脫離這個幻象。
她冷靜地朝一個方向走去。地面不斷有屍體湧出,擋住她的去路,她卻面無表情地踏過這些屍體,無視屍體們發出的怪異慘叫聲,堅定不移地只往那一個方向走。
她不知走了多久,屍體不再湧出,但取代它們的,是一根又一根沾血的鎖鏈。
林煙雨迅速避開纏來的鎖鏈,躲不開的便一腳踢開,或是用尖銳而狹長的貓爪格擋。
風扶寧曾告訴她,幻境中的每一處景象,都是中術者的內心寫照。她若被那些景象糾纏住,那麼即便是幻境中的一朵花,也能在瞬間要了她的命。
她專注對付那些鎖鏈時,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直孑然一人走下去,不寂寞麼?」
是覃長昕的聲音。
林煙雨側過頭,便對上一雙目光柔和的眼眸。她的戀人正對她微笑,同時,也將雙手緩緩伸向她,想要抱她。
然而下一瞬,兩截斷手齊齊落地。
「煙雨……?!」
林煙雨散去手中的氣刃,無視「覃長昕」的驚呼,自她身邊經過時,抬起的手伸出鋒利的指甲,切斷了「覃長昕」的喉嚨。
都是幻象罷了。
她在心中告訴自己。
要快一點出去,不能讓長昕等太久……
誰知眼前場景驟變,不再是煉獄之景,而是她剛戰鬥過的王女寢殿。
林煙雨怔了怔,鼻中忽然鑽入血腥味,令她下意識低頭——
覃長昕正臥在她身旁,雙手被齊齊斬斷,與頸上噴出的血一起將地面染紅。一雙平時澄澈而含情的眼眸,此時正驚怖地看著她。
-
與此同時,心像幻境之外。
覃長昕正監控著林煙雨的內息變化,忽聽對方喊自己的全名,甚至還喊破音了,震得她耳朵疼。
意識到林煙雨或許是在幻境裡見到了自己,覃長昕忙將她擁在懷中,柔聲應道:「我在,莫怕。」
懷中的貓妖卻並沒有理她,口中不停地重複著「對不起」、「不知道」,眉頭緊鎖,像是被噩夢所困。
她的身體也在顫抖,呼吸聲急促,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滴落在覃長昕的衣袍上。
見狀,覃長昕目光一變,隨後也感應到她內息的異常,立即取出醒神的符紙,邊念動咒語,邊將符紙貼在林煙雨額頭上,擔憂地關注著她的神情變化。
她隱隱能猜到林煙雨看到了什麼,卻並不知道林煙雨正在經歷什麼。
她幾乎沒有見過貓貓露出這麼脆弱的表情,就好像……上輩子痛失所愛的她一樣。
「你不要死!!」林煙雨忽然開口,聲音先是慌亂,而後變成嗚咽,「我把命換給你!你不要死!你不能死……!」
「不可以答應!」覃長昕心中一緊,忙貼在她耳旁,急切道,「煙雨!你清醒一點!我就在你身邊!」
她聽見飄然斧嗡嗡作響,低頭看時,發現整把飄然斧不知是何時變成了血色,從斧頭到斧柄,皆是剔透如玉。
-
心像幻境之內。
林煙雨正瘋了似的給覃長昕輸送靈氣。
她纏緊覃長昕雙手的截斷面,又用紗布小心地圍在她的頸部傷口上,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