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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僕血契馬上就要解開了,按理說,我應當高興才是。」夜遙知喃喃,不自地改了自稱,「那夜少主和夫人救下我後,我想了很多。可我……直到今日聽到這些,我依然沒有想明白,自己對她究竟懷著怎樣的想法。」
林煙雨見她說著說著,眼圈便泛了紅,就知道她還是在乎楊橫玉的。
「我們這就帶你回去見她。」覃長昕道,「如今你是清醒的,與在她身邊時又有所不同。處刑之前,風家允許她見外人,你可以與她多說說話。」
夜遙知嗯了一聲,將藥簍背在背上,「那遙知將這些藥送到百草堂,就和你們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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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從竹州的傳送陣中走出來時,正是日頭最盛的時候。
林煙雨被陽光曬得眯起眼睛,皺著眉取出青舫鈴,妖氣一輸,伴隨鈴響,一個屏障出現在三人頭頂,果然變陰涼了。
下一秒,她手中的青舫鈴忽然被奪走,而後就聽覃長昕道:「傷未好全,不要亂用法術。」
「只是用了一點點妖氣,沒關係的。」林煙雨小聲道。
夜遙知跟在她們身後,聽到她們關心彼此,哪怕只有寥寥幾句話,也讓她無比羨慕。
因著要去風家,她們依然挑選了距離風家最近的傳送陣,到了風家門口,將風明赤的信物給把守的除妖師看過,之後便跟著引路的除妖師往地下牢獄走去。
「犯人自被關押後,始終很平靜,問什麼都一一承認了,到目前為止,她沒有表現出任何越獄和作亂的跡象。」引路的除妖師很年輕,比覃長昕還要小,一邊走下樓梯,一邊耿直地和她們說,「雖然家主臨行前,反覆叮囑我們嚴加看守,但恕我直言,像這種修為盡失的廢人,真的沒什麼好防範的。」
或許是「廢人」二字刺激到了夜遙知,她眼中頓時凶光畢露,猛地撲上前,指尖快速生出的鋒利指甲眼看著就要湊上引路人的後頸,被林煙雨一把扣住手腕。
林煙雨向她搖了搖頭,手中青舫鈴輕輕搖動。
清脆的鈴聲迴響在通道內,夜遙知漸漸冷靜下來,收回指甲,被林煙雨扣著手腕繼續走路,默默掉起眼淚。
關押楊橫玉的牢房位於最深處,到了地底下開闊處,引路人請她們在審問室等候,再和同伴一起去押楊橫玉出來。
夜遙知耳朵靈,很快便聽到鎖鏈碰撞的聲音傳來,不多時,只見一名高挑的女人被兩位除妖師押出來,坐在特製的拘束椅上。
似是覺察到她的目光,女人轉頭看來。
楊橫玉身穿囚服,一頭烏髮依然整潔,並沒有因為坐牢而變得蓬亂,幾縷髮絲垂在臉旁,與覃長昕有幾分相像的臉上,刺了一個「死」字。
「主人……」夜遙知顫聲喚道。
雖然她已不記得與此人相處的種種,可真正見到此人後,她只覺心中不斷地湧出喜悅。如果這審問室只剩下她們,她甚至想要衝上去,將對方緊緊擁住,訴說思念。
「……蠢狼。」和夜遙知相視幾秒,楊橫玉扯動唇角,低聲喃喃後,竭力掩去眼底浮現的溫柔,故意大聲呵斥道,「主人死到臨頭了才來,你可真是白眼狼啊!我與你定主僕血契,可不是為了養一個轉頭就背棄主人的廢物!」
夜遙知細心而鄭重地想了一路,想過如何告白,也想過如何告別,卻萬萬沒想到會被她這樣呵斥,滿心的愧疚、不安和期待皆被擊碎,只剩下錯愕和漸漸湧起的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狼楊cp正文be
第98章 訣別之約
「楊橫玉!你——!」林煙雨氣壞了, 想著蠢狼來的路上還要為楊橫玉出頭,教訓隨口稱楊橫玉為「廢物」的引路人,頓時忍不住衝上去。
「等一下!」覃長昕卻拉住她, 看向沉默的夜遙知, 「你先帶夜遙知出去冷靜一下, 我有話要問她。」
林煙雨看了看楊橫玉, 又看了看快要哭出來的夜遙知, 咬了咬牙, 惡狠狠地瞪了楊橫玉一眼, 帶著夜遙知離開審問室。
「我要問的, 是覃家的家務事。」覃長昕又對那兩名除妖師道, 「煩請二位也迴避一下罷。」
待所有人都退出審問室,覃長昕張開隔音屏障,走到楊橫玉面前。
「剛才那些話,並非你的本意。」她道, 「都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為何不與她說清楚?」
「你也知道我要死了。」楊橫玉的語氣軟下來, 完全沒有剛才那樣咄咄逼人,自嘲道, 「一個死人,怎麼能給活著的人幸福?難不成, 覃家主還想讓我活下去?」
「你殺了父親,又屠戮了那麼多除妖師,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覃長昕面不改色,「但你可知,幾日前她險些為你殉情?」
「不管她做什麼, 我都不會覺得意外。」楊橫玉笑道,眸光不自地變得柔和,「她是個痴情的蠢貨,稍微給點信任,便會為你赴湯蹈火。做你家少主的侍衛自然可以,但做我這種人的道侶,對她而言無疑是折磨。」
「你本不至於這樣,姐姐。」覃長昕嘆道。
「實不相瞞,當我知道覃鑒仁對你母親的所作所為,並弄明白這是怎樣的事情後,便再也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楊橫玉道,「如此污濁的家族,我實在是待不下去。即便沒有血豹的內息珠,我也會殺了覃鑒仁,再將那些與他一樣噁心的男人全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