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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覃長昕沉默的時間卻更久了,她摩挲著白璧, 忽問:「煙雨,另一個我為什麼會有那種擔心?」
「她怕你會變成她吧。」林煙雨道, 「畢竟你上一世的成長基本是由血淚堆出來的,要是全部記得清清楚楚, 你可能會分不清過去與現實。」
說實話,林煙雨代入自己,感覺都不能保證取回全部記憶之後,還清醒地分辨過去與現實。哪怕是小說里的重生者,那也是在原有記憶的基礎上重新開始。
至於為什麼她繼承玄霖的記憶之後沒出事, 恐怕是因為玄霖這十八年一直在妖界過無憂無慮的生活,要麼打架修煉,要麼看畫本,上頭有妖主罩著,平時還有夜遙知伺候,壓根就沒經歷過大風大浪。
但長昕不一樣。
林煙雨早就沒將她當成所謂的「女主」了。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會恐懼,會猶豫,也會喜悅,即便取回記憶是順利通過蓮州副本的金手指,她寧可自己多出點力,也不希望長昕再一次面對那種痛苦。
覃長昕卻笑了笑,牽起她的手,讓她的指尖也觸摸到白璧。
「那就陪我走一趟罷。」她柔聲道,「倘若我深陷於過去的事情里,還請你及時喚醒我。」
見林煙雨點頭,她才將靈氣注入白璧內。
與此同時,她感到指尖一陣刺痛,下意識收回手,發現指尖正凝著一滴血。
覃長昕低頭看向白璧,位於白璧中央的、那抹原來就有的紅色血跡,也在靈氣和血液入內的瞬間變為刺眼的鮮紅,繼而擴散開,緩緩在白璧中沿著紋路流動。
林煙雨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她緊張地觀察一陣子,也不見幻境出現,很是不解:「奇怪,上回你只是觸碰了一下白璧,就進入了記憶幻境裡,怎麼這次要這麼麻煩?難不成,是在校對身份嗎?」
覃長昕搖頭,蹙眉凝視白璧。
林煙雨倒是在接受「特訓」時,聽風扶寧提過沁血白璧的事,可風扶寧並沒有提及「沁血白璧能儲存記憶」相關,現下她也只能陪著覃長昕乾巴巴地等待。
二人又耐心等待片刻,卻見白璧中的「血」已經將表面的最後一道溝全部染上緋色。
然而,依舊什麼事也沒發生。
林煙雨和覃長昕面面相覷,想了想,從她手裡拿過白璧,用留著銀曇印記的指尖去碰了碰,忽覺指尖一麻,隨後頭皮一緊,整個人像是被抽離魂魄,猛然往白璧栽去。
林煙雨幾乎是摔進一個空間內,還沒等她回過神,已被一雙手抱起。
「這裡的記憶,只有你能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上飄來,傳入她耳中,分明是覃長昕的聲音,但又讓她倍感陌生,「畢竟你是局外人,倘若讓她來看,恐怕她會瘋掉。」
「覃長昕?」林煙雨試著喚道,當然,她知道自己喚的是那個黑化的覃長昕。然而話出口,卻成了軟綿綿的「喵喵喵」。
林煙雨懵了幾秒,才想起自己決定進來之前,就和長昕約定過,會變成一隻不說話的小貓咪陪她,誰知真就應驗了。
黑化長昕沒有應,但林煙雨感到頭頂被一隻手輕輕摸了摸。
「當時覃鑒仁被楊橫玉所殺,我得知消息趕回去後,便與楊橫玉對峙。」黑化長昕道,邊講述,邊抱著貓朝不遠處的光亮走去,「那可真是一場惡戰。楊橫玉雖然沒被控制,但她本身就實力強悍,加上還有夜遙知這個忠心耿耿的妖侍衛,是個非常難纏的對手。」
林煙雨點頭。她記得這一戰,原文甚至花了足足三章,去描寫二人如何鬥法。那三天的更新因為每章都是打戲,還引起了不少讀者的抱怨。
「後來,楊橫玉死在了我的劍下。」黑化長昕淡淡道,廣袖在面前一拂,映入二人眼中的,便是滿地鮮血,以及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夜遙知也死了,為她擋劍而死。那時我看著她們死在一處,竟覺得『這樣也不錯』。」
林煙雨扒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表示自己能理解。
就目前來看,楊橫玉和夜遙知在某種程度上是兩情相悅,甚至對彼此都算得上痴情,加之上一世楊橫玉一直都帶著夜遙知奔走,雖然作者並沒有詳細描寫其中發生了什麼,但林煙雨覺得她們如果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和妖,或許真會有個好結果。
「我之所以會去蓮州找蕭閒易,一為算帳,二為召你回來。」黑化長昕經過地上的兩具屍體,周身場景一換,轉眼就到了一座金瓦紅牆的宮城外,「嘒星劍具有不屬於此世的神力,但又受到因果的制約。它既然能將你的魂魄送走,自然也有一天會將你帶回來。」
「其實你的目的是嘒星劍吧?」林煙雨很想這麼問,但她現在只是一隻小貓咪,沒法說話。
「只不過……我為我的私心付出了過於沉重的代價。」她聽黑化長昕的語氣變得低落,不等她作出反應,便看到莊靜為被一根藤蔓透體穿過,而那根藤蔓,竟出於風纖塵之手!
只見莊靜為伸著手,費勁地結印施法,一掌印在風纖塵的心口,風纖塵隨之發出悽厲的慘叫聲,手上動作卻沒有停,一條接著一條的翠色藤蔓先後自她腳邊的地里鑽出,扎入莊靜為的身體。
「蕭閒易的『牽絲術』,讓當時在場的所有的妖族都失去自我。風纖塵是半妖之身,自然也沒能逃過此劫。」黑化長昕低聲道,「等我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另一個我只知風纖塵和莊師姐在蓮州那一戰中死去,卻並沒有看到具體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