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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也很簡單,她不講道理。
心情不好就不合作的人,沒有繼續洽談的價值。
當然她也可以立刻離開——不甘心把她留在了這裡。
魔力在魔術迴路里狂涌,被拓寬的迴路反向帶動魔力以更加激流的姿態沖刷,不經意間,亂竄的魔力觸到了一堵「牆」。
腎上腺素和紊亂的迴路在生理與心裡兩方面同時發揮作用,她又開始急躁起來。面前分明是遠不如從者的敵人,但束手束腳的反而成了自己。
為什麼殺不了他,為什麼我要在這裡持續戰鬥,為什麼自己不能解決掉白蘭之後再一對二將他們全部解決呢?
她能活到現在是為什麼?
因為能苟嗎?因為運氣好嗎?因為恩奇都嗎?
她從小失去父母,在岸波家被養大。在魔術上的天賦一塌糊塗,小時候對父親說的馴龍的夢想死於父親去世之日。
是啊,所有的夢想都死於父親去世之日!
藤丸立香的記憶像被撬開一個口子,就像黑暗大陸的那道裂縫,一旦被撕開,虎視眈眈的記憶就順著裂縫瘋狂向外涌。
爆炸和光炮中,在費佳有些涼意的笑容里,她的瞳孔有些散開,思緒將外界蒙上一層霧,她突然想起來,她是不喜歡魔術的。
她不喜歡將父親從身邊帶走的魔術,也不喜歡岸波白野在地下工坊里一次又一次的重演奇蹟,不喜歡入職魔術後勤保障部門,不喜歡聖杯戰爭。
她不喜歡許願。
「我從來沒有實現過願望。」她說。
藤丸立香突然站在原地不動了,她的頭髮還散著,垂著頭的時候大半張臉都被藏在了陰影里。
費奧多爾和白蘭從來沒有聽過她的聲音如此低沉的樣子。
「心底的渴望再平凡也會被碾碎,說出來的祈望再低廉也會撕裂——我拒絕。」
她突然抬起頭,卻不是以往那雙明媚的,透過光與暖,綿延出新光與星空的透亮眼眸。
猩紅又冰涼的東西在那裡面蠢蠢欲動,如果說此世有什麼東西能與之相提並論,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斷言,沒有。
那就是此世的惡,以勢不可擋的憤怒狀態顯現於世。
「藤丸……立香?」白蘭問。
費奧多爾退後一小步:「不,那不是藤丸立香。」說完這話他又補上一句,「或者說那才是『藤丸立香』。」
他們沒再廢話,因為此刻的「藤丸立香」與之前那個束手束腳的caster儼然已經不是同一個規格的存在。
魔力的源頭不知道出自哪裡,但明顯不屬於人類量級的魔力在她四周散開,不祥的黑色紋路從她手臂向上爬,假設這裡有曾經與兩面宿儺碰過面的咒術師大概能立刻認出。
——這是兩面宿儺身上的紋路!
但即使在場的兩人沒見過兩面宿儺的樣子,此刻兩個猜想也順理成章的出現在兩人腦海里。
「藤丸立香被污染了。」
「藤丸立香變回了最初的樣子。」
沒有和迦勒底有過聯繫,也不知道岸波白野存在的費奧多爾認為是前者。
大致知道藤丸立香情況,並且曾經與岸波白野有過交流的白蘭認為是後者。
「這下糟糕了啊,魔人~」白蘭在這樣的情況下反而沒有了剛才的嚴肅。
或許是見過太多次得到力量後滅世的場面,他甚至覺得藤丸立香現的樣子比平行世界裡的「自己」好太多。
「假設現在撤退,我們和她誰會先死?」費奧多爾提出了一個假想,「或者說,她殺光所有人需要多久?」
「不要太悲觀,按照仇恨值排隊,你肯定在我前面哦~」
這句話就像是某種神奇的語言,「藤丸立香」的視線像某種捕食者,在鎖定帶著毛氈帽的男人後瞳孔微微豎立。
一種毛骨悚然的鎖定感將費奧多爾固定在原地。
他卻笑了。
接著,在「藤丸立香」逐漸靠近的每一步,都會憑空出現大量的武器彈藥不斷轟炸。她踏著紅光,踩著爆炸,在轟鳴與扭曲的空氣中平穩地走到了費奧多爾面前。
「你還知道我是誰嗎?」他問。
「藤丸立香」面無表情的回答:「費佳,我的朋友。」
費奧多爾搖搖頭:「不,你沒有朋友。」
「你只有你虛假的記憶,無法到達的終點,和孤獨的自己。」
這句話讓「藤丸立香」有些生氣,她抬手掐住費奧多爾的脖子,十分輕鬆地將這個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男人拽到自己面前,看他因為窒息而逐漸喪失笑容的臉。
不,他還在笑,甚至笑得很痛快。
頸間的壓力讓他收到懲戒,幾年前阿爾比昂的對話無比清晰地出現在腦海里。
【人若不在善惡的弔詭中受罰,就無法在苦難中明確自己的罪過。】
【人若不重生——】
「就……無法見……神的國……」
費奧多爾無聲地大笑著,異能力「罪與罰」在瞬間發動——
頸部的壓力瞬間減輕,眼前人因為異能力的突然發動而瞠松張大了眼眶,血色瞳孔也在此刻放大。
「罪與罰」的特殊性將世界割捨成兩塊,一塊是生,一塊是死。
「為什麼?」她小聲問。
在她面前的白蘭笑著回答:「因為你有可能實現我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