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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她吧,格雷。」萊斯特雷德拍了拍格雷格森的肩膀, 厚重的眼眸沉下去, 「這是我們的失職。」
「……」
唯獨這一點格雷格森無法反駁,雖然他打心裡覺得這個唯一倖存者的存在只是加大了蘇格蘭場的工作量——兇手已經死了,不管是上層貴族還是底層記者都嗅著血腥味趕來, 就像他們現在要披露的是什麼要改變英國的大事。
這麼想著,格雷格森又掃將視線過現場。貴族和平民涇渭分明,各有各的喧鬧,唯一的共通點就是互不理睬。
堪比簡陋版的上議院和下議院。
作為此次惡性案件的總負責人, 萊斯特雷德站上台階清了清嗓子, 等全場安靜下來之後十分官方的開始報告案件的大致經過。
這個舉動也終於將鬣狗們的視線從橘發女孩的身上引開。
這場臭名昭著兇案的起因, 是一位丈夫發現自己的妻子在外有別的情人。
丈夫怒不可遏, 卻拿比自己地位高的妻子束手無策, 他先是卑微的祈求妻子能結束在外的風流,為彼此的名聲保留一絲顏面。妻子拒絕了。
丈夫便提出威脅,揚言自己也會出去與情人幽會。
「您還不如街邊鐵匠指甲縫裡那噁心的污漬。」妻子得體的評價道,「廢物。」
他殺害的第一位女性不是紅燈區的妓.女,而是一位鐵匠的妻子。
在倫敦的深夜,在悽厲的尖叫和孱弱的禱告中,兇手仿佛獲得了至高無上的權柄,那是超出了貴族對平民掌控的第二類秩序,是一個弱者被踐踏尊嚴後轉而剝奪更低層弱者的無恥姿態。
兇手認為自己找准了遊戲規則。
所以他也死於自己的遊戲規則。
「『紅燈區殺手』的死因我們會另外組織人手展開調查。以上就是此次事件的全部情況說明。另外,應萊茵侯爵邀請,本次案件的倖存者也來到了現場——」萊斯特雷德頓住,視線輕晃兩下,還是繼續說,「萊茵侯爵決定幫助這位可憐的孩子完成她的心愿。」
有人低頭嗤笑起來。
不知是誰高聲問了一句:「請問是『紅燈區殺手』妻子的父親,萊茵侯爵嗎?」
有了第一道聲音後,記者的其他問題也紛至沓來,一聲比一聲高昂,一句比一句辛辣。
「蘇格蘭場遲遲不能破案和『紅燈區殺手』本人是伯爵這一身份有聯繫嗎?」
——有。
「為什麼不公布犯人的死亡照片——他真的死了嗎?是否可以認為這位倖存者只是貴族用來藏匿犯人的工具呢?」
——不是。
「侯爵小姐是否該為此事負責?」
——不應該。
「殺害『紅燈區殺手』的犯人蘇格蘭場有頭緒了嗎?」
——是威廉·詹姆士·莫里亞蒂。
裹著毯子捧著熱牛奶的女孩在心裡挨個回答問題,熱牛奶上已經開始有一層薄薄的油脂膜。
倖存者藤丸立香面無表情的輕輕將那層膜吹到杯壁上,小心的捧起來喝了一口。
牛奶有點涼了,有些腥。
.
一個小時前。
還在門口找房間的藤丸立香精準的被探長萊斯特雷德撈到,在一旁的記者還沒衝上來之前半擋著將懵逼的她送來了見面室。
立香這才第一次聽說自己即將被見面這件事。
她牢牢把握住自己人設不吭聲,讓靈體化的恩奇都去打探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沒過一會兒,恩奇都就帶回了所有消息。
好傢夥。
立香以為威廉在第三層,自己在第五層,沒想到其實威廉在第八層。
老千層餅了。
探長把她留在見面室之後就去安排之後的事了,體貼的留下立香一個人在這裡安靜如雞。
恩奇都保持著靈體化,好奇的問:「所以威廉是想要你作為挑起平民怒火的導火索?貴族罪行的揭露人?」
「這次可能暫時是這樣。」藤丸立香捏緊拳頭,「但這種作用太過於『一次性了』,只有『福爾摩斯』那樣能合理插足所有案件又自帶極高曝光率的偵探才符合他的要求。」
如果她真的被莫里亞蒂盯上,隔三差五安排一下這種陰間劇情——只要蘇格蘭場不是真的全員弱智,找她麻煩是個必然的結果。
除非立香再也不打著報警的主意,真的幫他將後續完全處理得乾乾淨淨。
嘔,狗東西又在做夢!
「看來下次見面還要拿費佳的話去噁心他幾波!費佳不夠那就再加上白蘭!白蘭不夠就再加上阿治!」
他值得!
而現在的混亂局面才是當下該處理的事。
立香幾乎都能想到明天威廉閱讀標準日報頭條時滿足的表情。
記者一部分代表平民,一部分只想搞大新聞;貴族一部分想保證蘇格蘭場不會發表一些不當言論,一部分想通過倖存者洗去身上的污名;而被夾在中間的蘇格蘭場只想趕緊將這個案子結束掉。
萊斯特雷德快被煩禿了,但流程還是要照常走。
萊茵侯爵親自出面在台上對著立香伸出手。
比起大多數貴族來說他看上去沒那麼老態,也沒那麼大腹便便。黑髮用髮蠟打理得整整齊齊,和威廉十分相似的笑容刻在臉上。
一點也看不出是一位輿論漩渦中心的高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