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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雙手插在口袋裡面,抬頭看著至少有十米高石柱,繼續說道:「原先是要做橫濱的國際飛機場,填土達到水深十二米以上。」
「然後,就沒了嗎?」亂步見中原中也話頭就停在這裡了。
「都市傳聞不都是這樣,有開頭沒結尾,一個懸念可以流傳很久。」夏油傑對這種傳聞並不完全當真,若是真的有足夠轟塌這麼大面積的神明或者驚雷的話,一定會掀起咒術界和科學界的狂潮,但是這些年連水花都沒有。看來是有其他領域的人壓下來。
「也許是一個異能者做的。」
夏油傑對異能者的能力不太清楚,但是這種程度的話,放給現在的五條悟似乎也不是做不到。夏油傑確實發現經過星漿體事件之後,五條悟的能力呈質的變化。若是咒術界有這麼大能量的人,那麼也許也有這麼大能量的異能者。
中原中也下意識地看向夏油傑,目光有些閃爍。剛收回目光,亂步便又說道:「聽說你是七年前在這裡被未成年自衛組織「羊」收留,你那時候也有這段記憶嗎?」
亂步其實不是在等答案,事實上他走過來的時候,在聽中原中也解說的時候,他腦袋裡面已經有了非常清晰準確的答案,但是他不說,反而提出了問題。這可能和他寫文章的習慣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寫文一開始也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是他還是會拋出問題給讀者,給相關當事人,他喜歡看人的反應。
準確來說,他就是喜歡看別人的反應。
窘迫的,困擾的,驚詫的,恍然大悟後又後悔自己離答案就這麼近的還是猜錯了,等等這樣的表情都讓他感覺很有趣。這可以歸類為亂步的惡趣味之一。
這個時候,中原中也清秀的眉頭蹙起來,那像是追憶,又像是困擾,而後他清楚明白地說道:「我七歲前的記憶都沒有了。」
「也許可能是在那場異能中受到波及,所以失去了記憶。」夏油傑說道。
「你也覺得嗎?」亂步問道。
中原中也不知道亂步要這麼反問他:「嗯。」
亂步走過來的時候也有記錄的習慣,他此刻已經停下記筆記的動作,而是轉著筆。夏油傑是最近才發現亂步有轉筆的習慣,以後慢慢熟悉的話,他大概就會知道這其實是亂步掌握大局,洞悉真相後的習慣。
亂步說道:「知道狐狸嗎?」
中原中也不確定地看向夏油傑,不知道亂步又要說到哪裡去了,猶豫了一下才應道:「嗯。」
「那你覺得「狐狸變幻成人」的故事是真的嗎?」
「這種民間故事自然只是故事而已。」
「可是為什麼有人會相信這是真的呢?」亂步轉著手中的筆,輕鬆從容地說道,「因為狐狸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在人們印象中留有充滿靈性的印象,他們不相信只是一隻動物也可以做到這種程度,於是他們會認為狐狸其實和人靈界也有關係,也常把他們當做靈界溝通的橋樑。這樣的認知慢慢地就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脫離它原來的形態,人們便開始傳言「狐狸可以變成人」了。」
中原中也被亂步科普了一通之後更加腦袋空白,見亂步期待地看著自己,他乾巴巴地說道:「好。」中原中也自己也不知道「好」什麼,但是能中斷話題就可以。
然而語調中的疑惑卻沒有逃過亂步的耳目,亂步繼續說道:「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這樣的道理,人是會被自己的理解力和想像力所框柱。因為自己不知道,所以努力地依靠自己有限的見識去得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亂步頓了頓,把筆當做麥克風舉到中原中也面前,說道:「所以,你相信自己從別人得來的答案嗎?你相信自己的判斷力嗎?」
不僅是中原中也,連夏油傑都覺得被亂步繞進去了,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這不得不說,亂步太篤定了。因為他太自信了,讓人忍不住疑惑自己的判斷了。能夠明確拒絕這種狀態的除了喜歡跟亂步唱反調的五條悟之外,就是永遠我自巋然不動的綾小路,不過這兩個礙事的人都不在。
「你對你的身世也應該抱有很大的疑惑。你想要我幫幫你嗎?」亂步繼續拿筆當麥克風。
中原中也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牽扯到自己身上,蹙著眉頭說道:「為什麼你要幫我?我能給你什麼好處嗎?」
中原中也不至於會傻到亂步都會免費提供自己幫助,從剛才見面開始,他就能感覺到亂步對自己抱有某種強烈的目的。只是中原中也感覺不到對方的敵意,因此也沒有提起很強的戒備心,只當亂步是一個性格比較古怪的人而已。
見中原中也如此警惕,亂步反倒不著急了。雖然他性格本質上是有些急躁的,但寫文習慣讓他知道有些事情是絕對急不來的。越是魚在試探的時候,越是它們要上鉤的時候。因為它們對此感興趣,所以才會做出試探的行為。
亂步收起自己的筆,說道:「我自然不是在幫你,我只是對這個傳聞產生更大的興趣了。我當然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無所謂。你若是想要找我一起合作的話,去青學館找一個叫做森下雨森的編輯,報上我的名字,他會來見你的。」
亂步說完之後,撕下兩張寫滿字的紙遞給中原中也。
以夏油傑的角度看過去,那上面並沒有森下雨森的名字,反倒是很多陌生的孩子,旁邊寫著「被拋棄/被拐賣」的字樣,以及日本四十七個都府縣之中的一些府縣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