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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亂步這話一落,夏油傑便在想,果然這傢伙根本就沒有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計劃。若不是自己有追蹤型的咒靈,恐怕也不一定知道亂步會在沙灘上。也許,他真的能瞞天過海也不一定。
「你洗一下不就好了。」
「我不會。」
夏油傑突然間有點無言以對,但確實無法反駁。因為亂步真的什麼都不會。夏油傑見亂步似乎心情平靜了一些,便說道:「你沒有想過你會很危險嗎?你又不願意直接寫爛尾,又處在咒靈領域裡面,要是出事怎麼辦?」
「作品比我更重要。」
亂步信誓旦旦地說道。
夏油傑真的想敲他的腦袋,但現在只能忍下來,說道:「你本來可以寫更多的作品,但是就為了一本作品沒了命,這不就是殺雞取卵,本末倒置嗎?」
夏油傑不信亂步不懂這個道理,把他的鞋子放在亂步腳邊後,見他腳邊都破皮流血了,又是無奈又是心累地繼續說道:「回去吧,你又得擦藥了。你比紙娃娃還要脆?」
亂步扯著夏油傑的手臂,借力穿著自己的鞋子,但頭現在也沒有抬頭看夏油傑。不想被人注意到自己在哭的自尊心和好面子的兩個作用力下,亂步全程都只盯著自己的腳面。不過,夏油傑也不想看,總覺得看了會很尷尬。
夏油傑腳步動了起來,亂步的腳步也跟著慢慢動了起來。但亂步的手還一直揪著夏油傑的袖口沒放。夏油傑也不在意,只是在腦袋裡想著,等一下回去要怎麼和工藤優作解釋自己找到亂步。
這個時候,亂步的聲音才慢慢響了起來。
「人們只會喜歡我的作品,又不會喜歡我。大家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作品。」
夏油傑頓時一愣,回看著亂步,正好對上了亂步的眼睛。夏油傑無法解釋自己突然冒起來的心情,這不是詫異,也不是氣憤。在那麼一瞬間,夏油傑似乎又聽到了亂步對五條悟的那句話。
不僅僅是五條悟拿父母刺痛了亂步的心,更是一下子把亂步帶回到了他根本就沒有寫文之前經歷的種種辛苦和心酸。正因為是寫作讓他的生活發生了好的變化,所以他才會固執地認為,只有寫作是自己的一切。
這或許是夏油傑一時間的過度解讀。但是夏油傑確實認為,過去被所有人排斥和討厭的日子是傷到了曾經年幼的亂步。
亂步失去父母之後,便徹底失去了來自出生在這個世界該有的那份庇護和疼愛。他還那么小,還沒有學會對人間冷暖的處理方法,還沒有學會與世界協調出一種方法,比如說「漠視」,比如說「更加察言觀色」,比如說「只為自己而活就好」,亂步就只從「寫作」裡面得到了他想要的關心和寵愛。
他才會覺得,作品比他更重要。
沒有作品的他就不會受到任何人的遷就和縱容。
這些想法就只是一瞬間,夏油傑不假思索地反駁亂步,道:「誰說的?」
亂步繼續看向夏油傑。
見他一字一句地說,說得再清楚明白不過了。
「我們不是朋友嗎?」
夏油傑頓了頓,露出新月般的笑容。
「就算你不寫文了,我也喜歡你。」
第二十七章
「我等你」
對於五條悟來說, 應該慶幸的是,亂步並沒有把書頁撕得太碎,但麻煩的是有些飄到海裡面去了。但, 五條悟拼完這幾頁紙之後,盯著紙頁, 大腦裡面有一瞬間卡住了。
自己為什麼要像傻子一樣做這些事情?
江戶川亂步都不要這些了。
歸根結底, 是因為負疚感在作祟, 所以想要做點事情彌補,讓自己覺得好受一些?但是就算亂步接受了,那麼之後呢?亂步要是不肯改的話, 他所做的事情, 與他們咒術師必定還是存在著矛盾。
必須要明白的是, 就算他有能力可以控制咒靈, 以他今天的做法,說明他其實並不在意咒靈去做什麼,或者有可能他也沒有辦法控制, 畢竟他不喜歡寫自己不喜歡的作品。這樣說到底,他就是在製造咒靈。
首先,按照咒術高層,想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要麼就是處理亂步, 要麼就是讓他無法再寫作。如果要保護亂步的話,東京咒高都需要為他打掩護。可是亂步這個人尊重過他們對他的好嗎?
五條悟最氣不過的就是,就是亂步那種理所應當, 不以為意的態度。
同樣的, 在他不在乎別人在花時間和精力, 甚至有人頂著上層壓力在保護他的時候, 他也完全沒有把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這也是令人生氣的一點。再來,製造的咒靈不能解決的話,到底是會增加負擔。不說其他咒術師,就單單說夏油傑。
夏油傑本質上是討厭會產生咒靈的世界。
如果有一天,亂步製造的咒靈殺了夏油傑生命裡面重要的家人和朋友,那麼夏油傑還要原諒亂步,認為他只是為了夢想,在無意之中犧牲了別人嗎這是不可能的。而亂步本身也完全不以為意,不能感同身受的話。
這種孩子一樣的不自知行為,才是最直白最令人冷徹心扉的惡意。
倘若亂步有一點點抱歉的心情,五條悟多少還會覺得大家為他做的一切是值得的。可是這個時候,亂步還在發小孩子脾氣。五條悟才深深覺得,自己和這個人是相處不下。
打從說出那些話開始,五條悟就不想要和亂步繼續玩粉飾太平的扮家家酒遊戲。他根本不需要亂步原諒自己說的話,最好還很討厭自己,從此老死不相往來。那麼他也不用看到亂步,也不用再理會亂步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