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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原本就是這樣的,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該處理的是只有之後的事情而已。再來,織田作之助是老實人,若是知道任務失敗了,他心理負擔加重,以後可能就不會陪亂步和綾小路再一起參與活動計劃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為什麼要選在伏黑甚爾家裡呢?
因為亂步需要一個絕對中立的環境可以慢慢思考「自己在做什麼」,「自己要做什麼」和「如何處理」的事情。
在咒高,他可能要被要求去和醒了的五條悟和好。
對亂步來說,他既然寫出了咒靈,就算是死了也是自己的責任,不需要別人來幫忙。再來,五條悟為星漿體也可以拼命一搏,那麼他救自己,並不是因為是「自己」,那個時候任何人遇到這個情況,五條悟也可能去救,只是這個時間點剛好是名為「亂步」的人而已。
所以,感謝固然該感謝,按道理講,按習慣講,亂步還是會幫五條悟一些事情作為報答的。
不過,冰釋前嫌是不可能的。
除非情況是,五條悟面對星漿體的時候會想著盡力而為就可以了,不會不顧生死,而遇到自己出事的情況下,在救自己上卻奮不顧身。如果真的是那樣,亂步不僅會和他冰釋前嫌,還會覺得這個人對自己來說很特別。
當然,沒有這個如果存在。
在橫濱固然快樂,有吃有喝有書看有人哄,但亂步現在不是玩的心情,他的事情也不想跟周圍認識自己的人說。因為他想要自己消化,想要自己思考,可森下雨森,織田作之助,綾小路這些人都是一看自己反應和平時不一樣,就都是會以各種方式旁敲側擊,打聽事情的。
光是想想,亂步就很心累。
……
伏黑甚爾身邊的兩個孩子,一個是伏黑甚爾的親生孩子禪院惠,另一個則是再婚後帶過來的女孩伏黑津美紀。兩個孩子並不會經常去幼兒園上課,所以工作日的時候也會待在家裡。聽到伏黑甚爾走動的聲音後,兩個孩子下意識從格子門邊跑開,直到聽清伏黑甚爾的話,他們才折返回來。
「過來吃蜜瓜。」
伏黑甚爾盯了一眼賴在自家懶人沙發上的江戶川亂步,把切成塊的水果放在小桌子上。兩個孩子自動圍在小桌子上小聲地吃蜜瓜。伏黑甚爾確定他們沒有搶食之後,把另一碗水果放在亂步手上。但給完之後,自知自己跟兩個孩子也不熟,伏黑甚爾便不跟他們一起坐著吃,而是坐在江戶川亂步的對面。
事實上,伏黑甚爾平時也不怎麼會回伏黑家。只是亂步一聲不吭地跑到兩個孩子面前,還讓年紀大的想辦法聯繫自己。伏黑甚爾怕亂步想不開,把兩個孩子也給害了,才放下一切跑回家裡面。到目前為止,他已經照顧亂步快一天兩夜了。
亂步在這屋子若是不吃不喝也就算了。但是亂步還是該吃該喝,而且還要吃好喝好,水果都要那種論單個賣,一個價位就得好幾千日元的高檔貨。像現在他們吃的蜜瓜,就是他專門跑到水果專賣店買的。說來,伏黑甚爾都習慣別人給自己花錢了,少有這種時候自己為別人花錢的。
所以——
「 你什麼時候走?」
「時間還沒到。」亂步頭壓在懶人沙發椅背上,拿著叉子叉蜜瓜,邊吃邊說道,「何況,我在想人生問題。」
「想什麼人生?」伏黑甚爾完全看不出亂步有什麼苦惱的,就怕亂步賴著不走,現在他連賭馬這點興趣都沒得做,不得不在家裡當個家庭煮夫。「如果有什麼要求,趁早說了,對彼此都有好處。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
伏黑甚爾的焦躁是亂步看在眼裡面的。
因為他提了不止一次「亂步什麼時候走」的話。但亂步一點都不在意就是了,反而思考起伏黑甚爾和他孩子之間的親子關係。
亂步不太理解伏黑甚爾對孩子複雜的觀感,按照記憶來說,伏黑甚爾對自己孩子禪院惠的感情應該是最深,畢竟是和最愛的女人結婚後生下的孩子。可是伏黑甚爾對禪院惠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親近,禪院惠也對自己的父親也沒有過多的孺慕之情。也許和性格有關係,也許和經歷有關係。
不過,這些思考也是整理想法的調劑。
亂步其實對這件事也不感興趣。
現在,亂步歪過頭看伏黑甚爾,口氣頗為漫不經心:「話說,你怕死嗎?」
「……」
這問題頓時把伏黑甚爾拉回到沙灘上那一夜。這一瞬間結束之後,伏黑甚爾又想起昨天他們在薨星宮下,他在特級咒靈出現的時候就見機逃跑了。這也就是為什麼夏油傑回咒高的時候,不用再考慮伏黑甚爾的事情。
伏黑甚爾頓了一頓,並不以為恥地說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我想也是。」亂步漫不經心地收回自己的眼神,說道,「你有太多牽掛了,還沒有做出準備前,你求生意志比求死意志強。」
因為意外亂步說的不是那種諷刺意味十足的話,伏黑甚爾重新坐直了身子,擺出端正認真的神色說道:「亂步小先生,你的人生問題需要什麼建議嗎?我在這裡或許可以幫你。」
這話一落,亂步的綠瞳透出一點光,緊接著露出倦怠的表情:「你懂什麼?不要給我畫蛇添足。」
天下第一的天才亂步大人又不是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