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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語裡面的「人間」有指的是人類的意思。
亂步還沒有等他說完就連續「噗噗噗」三聲響:「不對,亂步大人才不會寫大家都想得到的劇情呢?那多無聊啊!」
「那你打算寫什麼?」森下雨森好奇起來了。
「你等著看!」亂步被森下雨森的話弄得興致盎然,馬上攤開筆開始寫,邊寫邊說,「「每天早上十點,目送丈夫去官署上班」*……」
「妻子的視角?」
森下雨森發現亂步寫文的時候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尤其是開頭的風格,總有些自己拿腔拿調的感覺在,有時候開頭還會故意寫一些沒用的廢話,像是在看落語的時候,表演者在觀眾引頸期待時,刻意花了十多秒攏著已經齊齊整整的衣袖。
「挺日常的開始。」
「其實很多事情發生都不在非常戲劇性的日子裡,就是因為發生在靠近自己的日常,在自己的生活盲區才可怕。我爸爸有一次就跟我說了一個新聞,那殺人犯是很好找的,警察很快就找出兇手,只是兇手抵死不認,還找了現女友做假口供。案子很無聊,對吧?」
森下雨森第一次聽亂步講起自己父親的事情。比起好奇這個故事,森下雨森更好奇亂步怎麼說他父親的事情:「我想再多聽一點,你可以多講講嗎?」
「就是一個男人捨不得自己前女友結婚,把人給殺了。
故事呢,不是從報紙上看的,也不是他查案知道的,而是他去看牙醫的時候,遇到一個大嬸。我爸爸注意到她不對勁,就和她搭話。
她跟我爸爸說她女兒死了。她女兒結婚前那幾個月,前男友就一直來騷擾她女兒。她兒子為了她的安全還一直陪著她,遇到那個前男友就是一頓海扁,人都送去醫院補針了。之後一直就沒有什麼特別動靜的時候,她和她兒子都覺得那人應該是怕了,也慢慢放鬆下來。那天晚上大概11點,她聽到女兒房間有異響,並不長,很短促,像是起夜時摸黑不小心撞到什麼東西了。她就沒在意。
第二天才知道,那聲敲響是她女兒的求救。」
「像小說一樣。」
「真的哦。」亂步嘆了一口氣,像是他才是那個聽到對方故事的人。他沒聽到森下雨森回答,認為森下雨森是沒有信,「我也沒有證據證明,你當作故事聽吧。」
森下雨森卻問道:「你還好嗎?」
森下雨森第一次聽亂步為一個故事嘆氣,他怎麼會不信這個故事?亂步可是那種聽到別人嚇到的時候會笑的人,可是這一次卻沒有。
「我和你說過嗎?我爸爸和媽媽是去給我買東西的時候,坐巴士時過世出事的。」亂步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說這個,但是感覺氛圍到了,他就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感覺那件事已經那麼遠那麼遠,遠到自己都再也感覺不到撫摸屍體時的感覺。
森下雨森再次問道:「你還好嗎?」
亂步歪著頭說道:「我還好啊,掛了哦。」
「其實,我有件事想告訴你。」森下雨森說道,「你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兄弟?」
上次森下雨森陪青學館的銷售部部員去各大書店跑業務的時候,在一間書店裡面遇到和亂步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少年頭髮硬直也有些雜亂,用一頂咖啡色的報童帽壓著,手上拿著小松龍之介的短篇集,仔細地研究封面。因為封面還有塑膠膜封著,想要看裡面的內容必須要拆出來才能看。
森下雨森當時還覺得亂步真的太可愛了,居然喬裝打扮偷偷過來買自己的書,這和那些買電影票看自己電影的演員不是很像嗎?他不知道為什麼亂步不願意公開自己的長相,但亂步總有自己的想法的。所以他也不和其他人,而是單獨走到亂步旁邊,悄聲和他說道:「在買書呢?需要我買給你嗎?」
那個少年看了森下雨森一眼。
森下雨森感覺很敏銳,對上第一眼的時候,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是第一次見到他。原本森下雨森親近的姿態下意識地收斂起來。
少年卻是注意到森下雨森的僵硬時,臉上全是笑意:「是你找上他的?還是他找上你的?」
「我是江戶川亂步,是武裝偵探社的招牌!」
少年聲音說得亮堂。
森下雨森第一個反應是,招牌…貓?
「你在玩角色扮演遊戲嗎?亂步先生。」
「我是不是在玩角色扮演?你呢,大可以試著現在聯繫一下那個小松龍之介,看看我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亂步先生。」黑髮少年插著腰神氣活現的。
「……」
森下雨森盯了好久,如果他真是森下雨森認識的江戶川亂步的話,應該知道他是完全聯繫不上江戶川亂步的。而且,雖然少年跟江戶川亂步長得一模一樣,但多少還是能感覺到一些違和感。「你有孿生兄弟嗎?」
天南地北,各散在一方,一直就沒有碰上面的那種。
「我沒有,他也沒有。」黑髮少年顯然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又或者他早就準備好這種說辭很久了,「你知道二重身嗎?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存在。」
關於這種傳言不僅是雜誌喜歡的噱頭,說兩個長相一樣的人意外地通過漂流瓶相知相遇相識,也是小說裡面愛用的套路,比如說乞丐王子,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年交換了彼此的身份,共同獲得成長的故事。但森下雨森沒有想到故事就在自己的身邊。